“然后我……就要被監(jiān)控拍下來……放上墻。”吳雩一字一頓咬牙道,用力把步重華的手掰開脫出身，呼了口氣：“以風(fēng)紀不整為理由扣發(fā)獎金了！”

步重華莞爾：“沒事，要扣也是咱倆一起,有難同當(dāng)。”

吳雩對他的塑料感情應(yīng)聲而裂，“那不行,要扣扣你的,我的獎金就跟祖國領(lǐng)土一樣一分也不能少！”

錢是步小花同志最后的倔強,相當(dāng)于小桂法醫(yī)的甜筒和蔡麟的午餐盒。步重華終于忍不住笑起來問：“你攢那么多錢到底是為了什么，不要告訴我真的是為了買房？”

吳雩敷衍道：“造橋修路，捐希望小學(xué)。”

“那是好事啊，我跟你一道捐,還可以拉著嚴峫一起捐,怎么樣？”

“那不行,不是我捐的小學(xué)我好意思自任當(dāng)校長嗎？”吳雩隨手一拉步重華袖子，把注意力轉(zhuǎn)開了,讓他看那張鋪滿了麻袋碎片和現(xiàn)場照片的會議桌：“你們剛才在這兒討論什么呢？”

“商量陳元量的被害和拋尸地點。”步重華聽出他是想把話題岔掉，知道追問也沒用，把剛才的討論簡單重復(fù)了一遍，又說：“所有證據(jù)都指向他是在北郊化肥廠與金河路交叉口附近荒野里被害的,但廖剛他們已經(jīng)帶轄區(qū)派出所民警輪班搜一個星期了,什么都沒有。如果綜合當(dāng)?shù)氐牡匦螚l件，再考慮被害人的心理跟行動力，我覺得兇手對警方故布疑陣的可能性比較大。”

吳雩點點頭，想了想問：“那如果兇殺現(xiàn)場是在一輛車里呢？”

“有可能,兇案發(fā)生第二天下了場雨，可能會沖刷掉現(xiàn)場車轍……但還是沒法解釋兇手是怎么把尸體弄去北道村垃圾填埋場的。”

“扛著？”

步重華搖頭：“死人很沉的，就算陳元量身材瘦小也勉強吧。”

“來，來，實踐出真知，”吳雩摩拳擦掌，示意步重華轉(zhuǎn)個身：“你過來咱倆來試試。”

步重華按著桌沿：“等等等等，你再想想……”

“來來來試試嘛。”吳雩不由分說俯下身，一手按著他的背一手勾腿彎，猛然發(fā)力“唔！”地一聲，步重華不由自主雙腳離地，兩人同時發(fā)出一聲痛苦的：“艸！……”

咣當(dāng)一聲步重華回到地面，踉蹌幾步才站穩(wěn)，只見吳雩也是扶著桌子不斷喘氣，說：“十……十秒。你重心太不配合了！”

步重華啼笑皆非：“你就是想公主抱我吧？！”

吳雩：“把你當(dāng)公主還不樂意了？”

公主抱比肩扛難多了，不過公主沒告訴他的是最近自己其實在減肥，因為跟吳雩同居會導(dǎo)致增重，必須先減下幾公斤來以備不時之需……

步重華笑著擺手，說：“兇手不可能是把尸體公主……把尸體扛進填埋場的，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離大門口還有幾百米路呢。我看要么是三輪車，要么就是用了拾荒者的板車。”

這比較有可能，兇手可以混在黑夜中零星的拾荒者中間而不被發(fā)現(xiàn)。但這又意味著另一件事，就是兇手在填埋場附近必然有一個拋尸中轉(zhuǎn)站，到底是哪里呢？

他倆頭頂頭研究了會兒，還是毫無線索。吳雩開始還不斷提出各種猜測和看法，后來只能拉一張椅子坐下，笑著搓了把臉說：“我不行了，推理這個事情看來我是真的不擅長，還是領(lǐng)導(dǎo)你趕緊行一下吧。”

可能因為確實大海撈針毫無線索，這次步重華心機地回避了他到底行不行的話題，一邊把物證袋挨個登記裝回紙箱里，一邊笑道：“這跟你沒關(guān)系，刑偵局那么多專家不也束手無策么。再說破案也不是靠推理，摸排走訪、監(jiān)控視頻、訊問技巧、現(xiàn)代刑科才是刑警破案的法寶，那些本格推理你看個情節(jié)就行了，不要當(dāng)真。”

吳雩欲又止，片刻后微微笑著問：“……要不你教我破案唄？”

步重華動作微頓，抬眼一瞥他，面上似乎有點愉悅，但嘴里卻淡淡道：“怎么不讓你老同學(xué)教？人家是警校專門教這個的，以前還是一級警督呢。”

吳雩：“……”

吳雩說：“啊，是啊，謝謝你提醒我。等等我去給他打個電話，看他今晚有沒有時間……”

步重華閃電般提溜著吳雩后領(lǐng)把他拉回來，笑著呵斥：“你敢！回來陪領(lǐng)導(dǎo)把這桌上物證清了！”

江停對步重華產(chǎn)生的微妙心理刺激簡直是百試百靈，再這樣下去就要發(fā)展為殺手锏了。吳雩笑著回來，幫步重華收起上百張現(xiàn)場照片，再一筆一筆寫物證登記表，把林林總總幾十個編了號的透明袋依次裝回去，突然手臂被步重華輕一拍：“不對，編號26654的電線要跟其他幾袋電線分開登記。”

“為什么？”吳雩斜著一抬頭。

“其他幾段是捆綁尸體用的，只有這一段用來扎住裹尸袋口，你放裝麻袋的物證箱里去。”

吳雩心說你事兒可真多，依起身把那個編號26654的物證袋放去另一個紙箱，然后坐下繼續(xù)寫登記表，寫著寫著筆突然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拿起其余幾袋電線觀察片刻，又把編號26654的電線拿回來對比了一會。

“怎么了？”步重華停下手上的事情。

“……26654比其他電線更新。”

“更新？”

“唔，你看它顏色比其他所有線都更鮮亮一點。”

步重華接過兩袋電線，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少頃突然道：“……不，不是，銅絲老化程度是一樣的，只是其他線的包漆有點褪色，而且……”

而且褪色不是整條電線都褪，是一段一段呈規(guī)律狀的，沒褪色的部分油漆鮮明度和26654差不多。

——這代表什么？

仿佛深水下某種巨物模模糊糊現(xiàn)出輪廓，步重華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他拿起另外幾條捆綁尸體的電線，發(fā)現(xiàn)雖然每條電線褪色部分的長短都有所區(qū)別，有的每隔四五厘米左右褪一段，有的每隔三十厘米左右才褪一段；但總體都呈現(xiàn)出一定的規(guī)律性，就好像是……

“！！”

閃電猝然劃過混沌，步重華整個人醍醐灌頂，一把抓起手套戴上，三下五除二拆開物證袋，把那幾條血跡斑斑的電線抓在手里，扭頭問吳雩：“幫我把宋卉找來。”

吳雩愕然道：“干嘛？”

“捆她！”

五分鐘后，支隊長辦公室。

宋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