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老太太盯著大夫人看,“你可別哄我老婆子,清吏司史家的閨女能看上老三,愿意進(jìn)門當(dāng)個續(xù)弦?”
“母親,你是不知道這史家的姑娘。她如今已經(jīng)十八了。”二夫人在一旁接腔。
“怎么,十八了還沒說人家?”老太太奇怪道。
“說了,史夫人想多留姑娘幾年,等到十七上頭正準(zhǔn)備出嫁,她訂親的那家卻壞了事,史家為了撇清關(guān)系,就毀了親?,F(xiàn)如今就算是耽誤了,再怎么說史家也有些不地道,后頭再想說門好親事就不容易了,史家又挑剔,才拖到現(xiàn)在。”因此也才有老三的事兒。這后一句話,二夫人沒有說出口。
十八歲的老姑娘,又毀過親,雖然是清吏司史家的姑娘,也是不好說出去的。但凡勛貴,稍微有點(diǎn)兒架子的都看不上她??衫先@樣的庶子,又沒有根基,說不準(zhǔn)還真動了這種心思。
“呵呵,老三好歹毒的心思啊。我說怎么他平日把個媳婦看得眼珠子似的,這回卻不當(dāng)個事兒。每日里容光滿面的,意氣風(fēng)華,原來在這兒等著吶。”老太太冷笑道,居然還想叫自己替他擔(dān)上個磋磨死媳婦兒的罪名。
“母親,可不能讓三叔這等歹毒的心思得逞啊?!倍蛉思钡?。
“自然!”老太太斬釘截鐵地道。
“其實(shí)也不是不好。”大夫人緩緩地開口,“三叔攀上了清吏司史家,咱們不也跟著沾光么?”
“你沾什么光,他若高升后不反過來踩死你才怪?!崩咸R道,“那種賤人生的,還能跟咱們穿同一條心?你做夢吶?!?
老太太的意思,大夫人不好駁,知道她恨透了三房。有著老太太在中間兒,她就是想同三房交好,也沒有辦法。而若不能交好,那三房還是別混得太好才是。
老太太知道消息的當(dāng)日,就放了蓬頭垢面,面色蒼白的崔氏去休息,還特地囑咐道:“老三家的,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你回去歇幾日吧,找你大嫂拿對牌請個大夫調(diào)理調(diào)理身子?!?
崔氏受寵若驚地回了屋子,還以為是自己的孝心終于感動了婆母,到晚上榮三爺回屋,她喜滋滋地將這事告訴了三爺,一副討賞的模樣。
榮三爺只淡笑地摸了摸崔氏的臉,“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母親說的是,你該找大夫調(diào)理調(diào)理了,我還盼著你再給我生個閨女吶。”
崔氏臉一紅,害羞地啐了榮三爺一口,“說什么吶,我這么大年紀(jì)了還生什么孩子?”至于二太太的“老蚌生珠”,崔氏因這段時間時常在老太太屋里,和二太太接觸得多,以她的經(jīng)驗(yàn)來看,估計那又是一出二太太為綁住二老爺腳的而唱的戲。
“你什么年紀(jì),我瞧著你就跟才出嫁時一般模樣?!睒s三爺摟著崔氏。
崔氏原本憔悴的臉,這還沒被榮三爺滋潤,就先紅潤了起來。
兩個人倒在炕上,膩味起來。
卻說阿霧這頭,屋里的紫硯三天兩頭請假,這日又回說她娘身子不好,要回去看一看。阿霧是通情達(dá)理的主子,自然要準(zhǔn)。
原來紫硯的娘關(guān)婆子也在府里當(dāng)差,但身體年輕時虧空多了,三天兩頭的告病,一年里在崔氏院子里當(dāng)差的日子加起來最多三月,也是崔氏心善,每月多少還支點(diǎn)兒月錢給她。
紫硯的家就住在國公府背后的酸菜胡同里,也不多遠(yuǎn),她時常也回去看看。只是這段時日太頻繁了些。若放了往昔,阿霧可能察覺不出紫硯的變化,但如今阿霧也算知了事,偶然注意到紫硯成日里繡帕子、繡荷包、繡鞋墊子,花樣多出鴛鴦、蝴蝶之流。
這日紫硯家去,阿霧背后捉了紫扇問道:“你紫硯姐姐最近是怎么回事?”
紫扇聽了阿霧的話,心里嚇得直跳,她雖然還是個小女娃子,但因是伺候人出身,平日又愛聽閑談,倒比阿霧不知知事多少倍,她心中有鬼,以為阿霧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因而支支吾吾,王顧左右而他。
阿霧見紫扇這般模樣,心里就有了三分底,決心詐一詐她,因此唬著臉道:“你就為她擔(dān)著吧,若真出了什么事,咱們這屋里,別說你,就是我只怕也逃不過?!?
阿霧這話說得模模糊糊,卻任何事都能對上,紫扇心里只道自家姑娘端的厲害,這些事都能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她心底也知道紫硯的事情若最后紙包不住火,定然要牽連自己和姑娘的。
紫扇本抱著僥幸心理,以為不會有那么一天,可如今阿霧既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僥幸就不存在了,因此道:“紫硯姐姐家里最近住了位表兄?!?
阿霧聽了腦子里“轟”的一聲,沒想到自己當(dāng)初的擔(dān)心成了真。自己的貼身大丫頭,若鬧出了那樣的丑事,若是被老太太那邊知道了,只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樣的事你也敢瞞著?”阿霧大怒。
“姑娘”紫扇淚花子滾落下來,她也是無法,一邊是姐妹情誼,一邊是主仆忠義,她是兩難選擇,實(shí)際上她也勸過紫硯,紫硯卻拿她年紀(jì)小開說,只說她不懂。
其實(shí)不懂的該是紫硯才對,她是豆蔻年華的姑娘,長得又不差,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jì),被家中的表兄一逗引,就做起了才子佳人的美夢。這般年紀(jì)的姑娘,半懂事不懂事,又最自以為是,是最危險的年紀(jì)。饒是紫硯平素沉穩(wěn)慣了,在男人的甜蜜語之下也失了分寸。
“去將紫硯叫回來,就說我這里有事。你也不必跟她說我知道她的事情了,咱們只當(dāng)不知,拘著她散了也就是?!卑㈧F并不想打紫硯的臉。
紫扇點(diǎn)點(diǎn)頭,小跑著去了。
面對紫扇的時候可不像面對她表哥,紫硯可聰明著吶,從紫扇的神色上就猜出了三分,當(dāng)即就白著臉跟著紫扇回了阿霧的屋里,一進(jìn)門就給阿霧跪下,“姑娘,求姑娘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