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霧今日雖然被楚懋戲耍了一通,卻也覺得自己是“咎由自取”,誰讓她的弱點(diǎn)被對方抓住了,并反過來用以誘她上鉤,偏偏她即使知道這是一個內(nèi)藏厲鉤的誘餌,卻還是想一口咬上去。再則,阿霧也總結(jié)了經(jīng)驗(yàn),下回如果還有這種事,她一定要表述清楚,再也不能含混地用“游一游”這種詞了,
阿霧回玉瀾堂用了午飯,小歇了會兒午覺后,宮嬤嬤便帶著名冊過來了。
阿霧趕緊收了腿,從榻上坐直起來,又扶了扶頭上的釵子,這才叫人請她進(jìn)來。別說丫頭們怵這位宮嬤嬤,就是阿霧看見她常年板著的臉也不敢肆意,因?yàn)閷m嬤嬤會用一種“你這樣不合規(guī)矩”的眼神一直看到你改變成為“合規(guī)矩”才罷休。
“王妃,這是先頭你讓我擬的丫頭名冊?!睂m嬤嬤坐下后也不啰唣地直接將冊子遞給了阿霧。
阿霧接過來一看,宮嬤嬤將兩紫、兩彤皆定為一等丫頭,四個翠是二等,赤錦因?yàn)槭前㈧F在江南時特地請回來的,有些功夫旁身,所以是特例,不能算丫頭,她的月銀從來都是阿霧單獨(dú)支付。
阿霧掃了一眼名冊,對宮嬤嬤道:“嬤嬤,將翠玲她們暫且定做三等吧,將宮云和桑葉提為二等?!睂m云和桑葉是分別伺候?qū)m嬤嬤和如今的桑嬤嬤的丫頭。
“這可不敢。”宮嬤嬤不同意,她一個請回來的嬤嬤,身邊由二等丫頭伺候,這說不過去,“不合規(guī)矩?!?
阿霧就知道宮嬤嬤會如此說,“嬤嬤是知道的,雖然你不是從小就照顧我的,可這么些年來,我早已把你當(dāng)做了這家里的長輩,你從來也是一片心為我,竭心盡力,從不推卸。”管教下人可不是個容易的活兒??墒前㈧F見自己動之以情,宮嬤嬤依然是無動于衷,于是不得不出殺手锏,“再說如今府里,王爺最是敬老尊賢”
阿霧的話沒說完,宮嬤嬤已經(jīng)點(diǎn)下了頭。
“那另外兩個二等丫頭的名額如何分配?”宮嬤嬤詢問道。
“暫且放著吧,雖說郝嬤嬤將我身邊的丫頭比肩于王爺?shù)囊?guī)矩安排,可我卻也不好僭越。”阿霧道。
宮嬤嬤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阿霧這才往下看,不過幾日功夫,沒想到宮嬤嬤就基本上把玉瀾堂的各個丫頭、婆子的來歷、背景、關(guān)系都摸清了。譬如灑掃上的粗使丫頭卿珠的姐姐嫁給了何側(cè)妃的陪房李功海家的大兒子。這樣一看,卿珠背后的勢力就一清二楚了,即使卿珠本身沒什么,卻也不能不防著了。
當(dāng)然也有、背景都一清二白的,卻還是不能肯定是哪方的人馬。短短幾日也看不出個情況,所以宮嬤嬤都以墨筆勾畫,表示以待后查。
阿霧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宮嬤嬤整理出的這些頭緒,真是想不到啊,兩個側(cè)妃在玉瀾堂安插人手就不說了,連那三個侍妾也不是省油的燈,至于紅藥山房么,阿霧數(shù)了數(shù),這幾日里就查到了三個人跟那邊有關(guān)。
良久,阿霧看完后抬起頭,對宮嬤嬤道:“嬤嬤安排得極好,這幾日真是辛苦嬤嬤了?!?
“老奴不敢居功,這里頭寫的事兒,好多都是丫頭們查來的,特別是王妃身邊的紫扇,真是個了不得的。”宮嬤嬤難得贊一個人。
紫扇聽了別提多得意了,阿霧看了看她,也笑道:“是,若是個男的,打仗時做個斥候也使得。”
“這些人王妃打算怎么處置?”宮嬤嬤看了看那名冊上,她以朱筆勾注出的人名。
“虱多不愁,債多不養(yǎng),先留著吧?!卑㈧F與宮嬤嬤對視一眼,她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有些時候這些釘子指不定還能排上大用場。再說了,既然有了防范,她們也就興不起太大的風(fēng)浪來。
宮嬤嬤點(diǎn)點(diǎn)頭,越發(fā)佩服起這位年紀(jì)輕輕,慮事卻極周的主子,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膊趴虾蟀胼呑佣家栏接谒?
“嬤嬤,只一點(diǎn),這新設(shè)的小廚房上,還請你多留心,除了咱們的人,不要讓其他人插手?!背允成?,阿霧不得不上心,多少污糟事都發(fā)生在這個上頭。
“這個老奴省得。”
末了,阿霧又道:“嬤嬤重新定了名冊后,還請給紅藥山房也送一份去,另外,將那多出的兩份二等丫頭的月銀也順帶還回去,聽說那邊的相思姑娘是個極講規(guī)矩的人。”只一句話就向?qū)m嬤嬤點(diǎn)明了,現(xiàn)如今雖然是郝嬤嬤管家,但平日里拿主意的多半是相思姑娘。
宮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副欲又止的模樣,她這樣老派而規(guī)矩極嚴(yán)的老人,自然看不慣如今祈王府這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一個外姓女在背后掌家的做派。這可不是家族興盛的好現(xiàn)象,宮嬤嬤屢次想向阿霧建,可也知道,如今阿霧也不過才入府,腳跟還沒站穩(wěn),同王爺也談不上有什么情誼,她也不容易。
但宮嬤嬤既然認(rèn)定了阿霧,也就一心為她打算,明知道忠逆耳,但也不得不說,這便是忠奴?!袄吓攵嗾f幾句,王妃如果不愛聽,老奴說過這一回之后,也就不會再提?!?
宮嬤嬤素來話少,說得這樣鄭重,阿霧越發(fā)認(rèn)真對待起來,“請嬤嬤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