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惠點點頭,“就是因為她賢惠,可是我看也是假賢惠,她怕她一去,四皇子沒了依靠,如今就處處講規矩,她娘家還籠絡了不少老臣,就想用規矩來束縛皇上,讓他立四皇子為太子。只當我們不知道呢?!?
西太后道:“你管她做什么?人走茶涼,她自己身子骨不爭氣,你可不能學她。好好地把你這一胎養好,如果是個兒子,以后兄弟倆也能互相幫襯。皇上是個孝子,也知道哀家當年受過多少苦,如今哀家說話他還是肯聽的。只是你可別再學得小家子氣,如今你有了身孕,該提拔的還是得提拔?!?
西太后說得口干,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接著道:“哀家看彤史,到避暑山莊來之后,除了頭一晚皇帝招幸了麗嬪外,后來又招幸過宋才人一次,竟然就再沒招幸過嬪妃。是不是你在里頭拈酸吃醋搗的鬼?”西宮太后問。
祝新惠趕緊搖頭道:“姑姑,皇上做事一向自有主意,哪里是臣妾等人能搗鬼的。只怕是天氣太熱,皇上自己不想動。不過再有就是那麗嬪,成日里仗著肚子里有一個,時不時就鬧不舒服讓人去請皇上?!?
“你看才說了你,你就又開始拈酸吃醋。麗嬪成不了什么氣候,你也少在皇帝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最要緊的是讓皇帝覺得你寬和大度?!蔽魈蟮馈?
祝新惠從香遠益清出來,臉色并不好看,告狀沒被體諒不說,還挨了一肚子訓,自然高興不起來,她打心眼兒里也沒覺得西宮太后的話多有道理。這天下有不吃醋的女人么?像皇后那樣賢惠又有什么意思,她覺得如今皇后身體弱,就是自己把自己給氣的,不大方卻要裝大方。
再說了,自己愛拈酸吃醋,皇帝也沒說什么,每次不都由著自己么?指不定皇帝就好這一口呢。敬則則得寵那會兒,不也是可著勁兒的造么?皇帝不是一樣也喜歡么,最后若不是敬則則自己作死跟皇帝賭氣,如今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呢。
太后有權利看彤史,祝新惠卻沒那個權力。聽得西太后說皇帝這些時日來幾乎沒找人侍寢,她心里跟喝了蜜水一樣甜。原來景和帝并不會因為她懷孕了便轉而寵幸其他人,他寵愛自己,只是因為她是她而已。
當然祝新惠很自然地就忽略了柳緹衣,西太后說得沒錯,她不過一個小縣令的女兒,并沒什么打緊的,哪怕生了兒子,撐死了也就封個妃。倒是宋珍晴還讓祝新惠防備著一點兒,她若是生了兒子交給宋德妃,那宋德妃跟自己就有得一爭了,雖說她膝下已經有五皇子,但五皇子因為親生母親是宮女出身的緣故,本就不得寵,宋德妃養著他也沒用,可宋珍晴生的就不同了。
宋家可曾出過兩個太傅,是真正的書香世家,如今景和帝卻又十分尊師重道。當朝太傅都是人前顯貴,死后哀榮。
宋德妃的父親就是景和帝的先生,如今已經去世,正是因為人去了,所以皇帝格外念舊情。
晚上,祝新惠正準備讓管事太監郭孝慶去請景和帝來喝湯,卻見郭孝慶走進來說,“娘娘,皇上今兒晚上翻了衛美人的牌子?!?
祝新惠的神色立即陰沉了下來,衛美人她是知道的,前兒個晚上也挺出風頭的,有些才華,要不是礙于自己,估計還能多接幾個酒令。進宮之后好像也侍寢過一、兩回,也沒見景和帝多上心,所以祝新惠告訴自己這一次也不用在意。
可哪知道,第二天皇帝就下了旨,晉封衛美人為才人,賜封號“瑾”,瑾者瑾瑜匿瑕,美德賢才。比柳緹衣的“麗”字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衛官兒晉封為才人這事不算什么,但同時賜號可就讓人眼熱了。柳緹衣當初那么得寵,封婕妤時也都沒有賜號,如今這“麗”字還是她自己求來的。
“要奴婢說,那瑾才人哪里比得上娘娘你啊,論樣貌、論才情給娘娘提鞋都不配,哎……”華容一邊替敬則則梳頭一邊嘀咕。
敬則則的心思卻在肉上,“華容,你去打聽打聽,咱們養的那對兒灰兔如何才能讓它們盡快生崽子吶?”
華容的手一頓,敢情自己是在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華容,你記得打聽清楚,等生了小兔子,養大了咱們就能吃兔子肉了,兔肉做一品鍋也好吃的?!本磩t則道,光是這么說說嘴里就起了口水。
吃吃吃,華容感覺自己主子魔障了?!澳锬铩?
敬則則可不想再聽華容的老生常談,“華容,你讓朱三昆替我準備一匹馬,再把我的釣竿和木桶備好,待會兒我去釣魚,要是釣上來了,咱們今晚熬魚湯喝,也給大家都補一補?!?
敬則則的妃子笑自從那日在山腳下不見后,就沒回來了。不過下落卻是打聽清楚了,乃是跟著皇帝的馬跑了,如今養在御馬廄里,吃香喝辣也就難怪不回來了,當然也可能是回不來。
“娘娘……”華容還想說什么,敬則則卻已經起身了,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地跑去后面看她的兔肉,不,是兔子去了。
朱三昆取代安和鳴成了秀起堂的首領太監,因著是東宮太后宮中出來的人,所以尋常辦事兒,小太監也都要給幾分薄面,他去借用一匹馬卻也不難。
敬則則也沒帶人,自己拿了釣竿木桶,騎馬去了萬樹園西北角的半月湖。半月湖狹長如新月,源頭有五泉河的活水,陽光撒在湖面上,好似有萬條金蛇在其間歡快地游動。
敬則則尋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從馬背上取下小馬扎放好,自己上了魚餌便開始靜靜地等著魚兒上鉤。
半月湖僻靜,而且草木繁多,為了怕蟲蛾多,敬則則還特地帶了一個狻猊蓋鬲式銅香爐,她從荷包里取了一枚梅花香丸扔進去,撥了撥燒好的碳灰把丸子覆蓋住。
不僅如此,她準備得還挺齊全的,馬背上的褡褳里帶著水囊以及兩個玫瑰花餅,給她充饑解渴用。另還有兩本書以打發時間。
這當下真的是湖風微涼,歲月靜好,眼瞧著水面上的浮標動了動,敬則則正要拉起來,卻感覺地上震動了起來,湖面也泛起了漣漪,有一隊馬蹄聲靠近,釣竿拉起來之后,上面空空如也,連魚餌也不見了小半截。
敬則則像被澆了一頭涼水,眼瞧著晚上的魚湯沒了著落,只能頹喪地放下釣竿,準備重新上魚餌。正忙活著呢,卻見景和帝沈沉從馬背上下來,往她這邊走了過來。
敬則則趕緊停下手中的事兒,屈膝給景和帝請安。
“你怎么又是一個人?”沈沉蹙眉看著敬則則。似她這般嬪妃,身邊不帶宮女、太監的確有些罕見。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