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則則想起,沈沉今日穿的也是一襲白色龍袍,不過與賢妃生辰那日不同的是,今日這一套兩肩繡著日月紋,用的赤遠(yuǎn)金、淡圓金、片金和銀線四色金鑲邊,無論是鑲邊還是上面的刺繡,工藝最是繁復(fù)。
而敬則則也最愛景和帝穿白色龍袍,因?yàn)槟菢釉谧鹳F里還會透出一股灑意風(fēng)流的文華之氣,以前每次見了心都會砰砰地跳,她也沒對皇帝隱藏過自己的偏好。這兩次皇帝都穿著白色龍袍是巧合么?還是……
敬則則瞇了瞇眼睛,或許自己會錯了意,但即便錯了又何妨?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哼起了山歌俚調(diào),這是跟華容學(xué)來的。
路過長湖邊的荷塘?xí)r,敬則則還下馬去摘了一片荷葉,準(zhǔn)備拿回去煮粥,總不能出來一趟真的空手而歸,畢竟秀起堂還有那么多張嗷嗷待哺的嘴呢。
華容見敬則則哼著歌兒回來還以為她收獲頗豐,可四周一瞧卻沒見魚桶的蹤影。“娘娘,怎的不見桶呢?”
敬則則道:“不小心掉湖里區(qū)去了。”
華容狐疑地看著敬則則,怎么魚桶丟了還這么高興?“娘娘,今兒是遇著什么好事了呀?”
敬則則賣關(guān)子地道:“此魚不上來,彼魚卻可能咬鉤。”
華容完全聽不懂敬則則在說什么。
敬則則道:“今兒沒魚,那咱們熬點(diǎn)兒荷葉粥吧,本宮剛才在路上想出個好主意來?!?
荷葉如果直接放在粥里,難免煮出青葉的澀味兒來,她讓華容找了一只干凈的斗笠,再刷洗干凈當(dāng)做鍋蓋用,把自己摘來的荷葉用針線縫在了斗笠的內(nèi)部。如此熬粥時,那水汽升騰,遇到荷葉,再變作水珠落入粥中,煮出來的粥既有荷葉的清香,卻無荷葉的澀澀了。
這廂華容拿風(fēng)爐熬粥時,敬則則則把剛才在路上采的嫩草拿到后園喂灰兔去了。兔子別看著可愛,其實(shí)挺臭的,好在秀起堂的奴才還算盡心,每日都把四周打理得干干凈凈的。
敬則則把嫩草遞到兔子的嘴邊,看著它們爭先恐后地?fù)屩?。嘴里更是毫無意義地重復(fù)著胡編亂造的“快長大,快下崽”曲子。
龔姑姑在一旁看著實(shí)在是也拿敬則則沒辦法了,落到這般地步,還能像她這樣生活得有滋有味的人的確不多。這心也忒放得寬了,但不得不說,看見敬則則這樣,龔鐵蘭也不覺得日子有多難熬了。
只是龔鐵蘭心里才夸了敬則則心寬,晚上收拾東西,她才發(fā)現(xiàn),不僅木桶少了,她的《子不語》也少了一本,氣得敬則則晚上喝了兩大碗冰鎮(zhèn)過的荷葉粥。書少了一本,去文津閣再借書就難了,畢竟是有借有還才好。當(dāng)然如果得寵的話,不還也行,但問題是她現(xiàn)在正失寵來著。
龔鐵蘭放下粥碗,“真虧娘娘能想出這樣的好法子,拿斗笠當(dāng)鍋蓋,如此做出來的荷葉粥的確清香撲鼻,糯黏滑順。”
敬則則卻有些不滿意,“就是咸菜的味道差了些,若是咱們自己能做幾壇子就好了,冬日也不怕沒菜吃了?!?
龔鐵蘭心累地揉了揉額頭,“娘娘?!蹦阆氲每烧孢h(yuǎn)呢,不想著跟皇帝回宮去,這就開始計劃過冬了。
敬則則道:“我這里還有些銀子,御膳房的人不搭理咱們總不能不搭理銀子吧?不過白菜這個季節(jié)還沒熟,咱們得等等。”敬則則摸了摸下巴,“我給我爹寫信要五百兩銀子,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不給,只是不知道怎么方便帶進(jìn)來。龔姑姑,你這幾日觀察下來,那朱三昆可堪用?”
龔鐵蘭道:“暫時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對勁兒的,不過娘娘本也就沒做什么事兒,他即便是別人的眼線也沒什么可稟報的。但若是娘娘想讓他替你往宮外送信,只怕就能試探出來了。”
敬則則搖了搖頭,“不行,若是要銀子的信被抖出來,皇上的臉面往哪兒擱?有心人稍微推波助瀾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敬則則長長地嘆了口氣,她在宮中也沒法子賺錢,以前皇帝倒是賞了許多好東西,可都是不能拿出去換錢的。
然而敬則則在宮中這么幾年,尤其是這兩年花錢如流水,進(jìn)宮時帶的那么點(diǎn)兒銀子完全是杯水車薪,如今已經(jīng)是囊中羞澀。
屋漏偏逢連夜雨,次日景和帝宮中的太監(jiān)到秀起堂傳口諭,十日后是皇后生辰,景和帝要替皇后賀,要求避暑山莊的每個嬪妃都得獻(xiàn)藝,無一例外。
敬則則聽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少不得問道:“祝賢妃和麗嬪有了身孕也不能免么?”
小太監(jiān)笑道:“娘娘,皇上的口諭中說了,無一例外,所以賢妃娘娘和麗嬪也得獻(xiàn)藝?!?
敬則則松了口氣,示意華容抓了一把銅錢給那小太監(jiān)。
哎,真是太窮了,以前她賞人都是給銀子的。敬則則眼尖地瞥見了那小太監(jiān)嘴角不屑的笑意,心里雖然窩火,卻也沒法子,這宮里也是個有錢才能使鬼推磨的地方。
待小太監(jiān)走后,敬則則對龔鐵蘭嘆道:“看來皇上對皇后娘娘的確愛重,只但愿這份愛重能在人去之后依舊可以長久?!本磩t則當(dāng)然不愿意看到祝新惠當(dāng)皇后,她的兒子成太子,那樣的話自己將來的日子可就太難了,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以祝新惠的小心眼還不知道會怎么對付自己呢。她如今失寵成這樣,都還時不時被她拎出來針對。
若是皇后的四皇子做太子的話,至少祝新惠大半的心思要用來對付東宮,敬則則覺得自己就能在夾縫里求存了。
龔姑姑道:“只是娘娘們又不是那舞姬、歌姬,如今全要給皇后生辰獻(xiàn)藝,只怕許多人心里都要不忿。”龔鐵蘭算是一語點(diǎn)破了此次皇后生辰宴的關(guān)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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