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李三老爺肚皮里的官司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打的名號也是為了外甥女好,和人說起一句句也是外甥女失父失母,這些做舅舅的再不心疼一點,那日子過成什么樣了?說的次數(shù)多了,連自己都認(rèn)為是真的心疼那個外甥女,才要來接她的。
至于那些錢財,外甥女孝敬舅舅是天經(jīng)地義的,也早把朱氏當(dāng)成眼中釘肉中刺來的。聽到朱氏這樣說,恨的咬牙切齒地道:“好好,你說我潑你臟水,我可是有人證的。”
說著喊一聲來人,陳媽媽早在外面等著他這聲喊的,幾步跨了進來,撲通一聲給李三老爺跪下:“三老爺,自從這婦人進了平家門,挑唆的老太太老爺們都聽她的,不心疼婉姐兒,把老奴也趕了出去,三老爺,你可要為婉姐兒做主啊。”
說著陳媽媽就大哭起來,李三老爺?shù)靡獾乜匆谎壑焓希骸叭俗C在此,你連我姐姐的一個陪房都容不得,還把她趕出平家,對我姐姐的骨肉自然更是容不得,你當(dāng)我們李家全是死人嗎?”
朱氏從一看到陳媽媽時候心里的那絲不安此時就更蔓延了,但她也是有幾分見識的,況且自己行的正,坐的端,哪怕這樣一個刁奴的指控?身子依舊坐的端端正正,看著李三老爺,下巴微微一抬:“三老爺,我倒不曉得,哪家主人不會去斥責(zé)做錯事的下人?再則當(dāng)日本是讓她回鄉(xiāng)榮養(yǎng),銀子身契都給了她,做主的也是老太太,怎么此時倒口口聲聲說起我的不是來?我倒想問問,三老爺一不姓平,二來多年沒有通過音信,你要給大姑娘做主的話,說出去也沒多少人信吧?”
這話直戳中李三老爺?shù)奶厶帲揪褪菦_著銀子來的,還在想轍的時候,朱氏已經(jīng)站起身,她起身時候的氣勢過足,李三老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朱氏也不看他:“三老爺,你既是大姑娘的舅舅,我們也是親戚,在情在理,都該安置你的,只是這里姓平,平家人的事不勞李家人來管。”
說著袖子一甩,轉(zhuǎn)身而去,李三老爺氣的臉都白了,順手拿起茶碗就往地上砸,楊媽媽急忙過去接住那碗,嘴里還道:“李三老爺,你李家家大勢大,自然不在乎這么幾個茶碗,我平家已經(jīng)窮了這么久了,這幾個茶碗還要留著待客的。”
李三老爺本有心病,被楊媽媽這一說心里更怒,抬腳就往她身上踢去:“刁主必有刁奴,也不曉得婉姐兒在這家里,受了多少氣?”楊媽媽身子一側(cè),李三老爺那腳只踢到她胳膊,楊媽媽也不伸手拍灰,只是連聲應(yīng)是:“是是,你心疼我們大姑娘,這才七八年不通音訊的。”
李三老爺更怒,用手扶住桌子,抬頭時候面前已經(jīng)失去了楊媽媽的身影,站著的不過是自己帶來的下人,他恨的往桌子上連連踢了兩腳,以為這樣就接不走?那是我的外甥女,她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朱氏回到自己房里時候,朱太太還在那里和丫鬟說話品茶,看見朱氏滿臉余怒地回來,朱太太哼了一聲:“姑太太,要我說,李家來人接,你就連嫁妝帶人一起送了過去,省得這里都說你這個繼母做的不好,這外家袒護外孫女,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朱氏此時只覺得疲累,聽了嫂子的話什么都沒說只坐在那里,朱太太遞了杯茶給她:“姑太太,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此時不過才二十七,還是青春年少呢?難道就當(dāng)了未亡人過一輩子。”
這話讓朱氏的臉一寒:“嫂嫂今日喝的難道不是茶,是酒不成?”這話外之音朱太太當(dāng)然是聽的明白,她坐到朱氏身邊:“姑太太,我知道你一直以來求的都是個賢名,對大姑娘比對續(xù)宗還好了那么幾分,別的不說,她的嫁妝你都添了許多,那對玉琢的合巹杯,我記得那玉還是你哥哥從外面帶回來,你一直愛的不得了,每日拿在手里賞玩,都為了她琢成合巹杯了,你這樣辛苦,又換來什么呢?外面的傳不說,這時李家派人來接,說的還不是你這繼母苛責(zé)繼女,李家這才派人來接的。”
這番話說的朱氏面色一白,朱太太拉了她的手:“要是妹夫還活著,這些話換了個膽子我也不會說的,現(xiàn)在妹夫已死,你和她毫無瓜葛,有的不過是名頭罷了,李家來接,你何不順勢放手,自己落的輕松?”朱氏緊緊咬著唇,朱太太又燒一把火:“我知道我說這些你不愛聽,可是妹妹,你哥哥就只這么一個妹妹,自從妹夫沒了,成日在家唉聲嘆氣,說怎么年輕輕的就守了寡,這讓他如何面對死去的爹娘?”
朱氏擺一擺手:“嫂嫂,你別說了。”朱太太又嘆氣:“我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人,只是人活這世上,不為自己打算,難道還為別人打算不成?你一個年輕美貌的寡婦,手里還有一大筆錢財,兒子又小,若是族里都是好人也罷,偏生族里那些,說出來都讓人笑話的,你也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