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來婉潞身邊時間最長,平日婉潞待她也好,聽了這話小嘴撅一撅,有些撒嬌地道:“原來姑娘有了合心服侍的人,就不要我們了?!边@個傻丫頭,婉潞輕輕一嘆接著就對秋煙道:“你本是侯府的家生女兒,那兩位媽媽只怕你也是認得的,趁著她們沒走遠,你也好托她們給你的爹娘帶個信,讓他們曉得你回來了?!?
秋煙面上露出一絲喜色,行禮出去。朱淺草等她走出去才笑著說:“姐姐數年不見,行事還是這么穩妥?!蔽堇飫e的下人都出去了,只剩得她們兩人。
婉潞斜靠在榻上,用手捂住嘴打個哈欠:“我們姐妹多日沒見,也要說說心里話,不是說你半年前生了個小子,怎么不抱來給姨媽見見?”提起孩子,朱淺草臉上的喜悅變的更深,嘴里還是推脫道:“那小子皮的很,這辦喜事忙忙碌碌,何苦讓他來給你添亂?!?
婉潞并沒忽視朱淺草說起孩子時候面上的喜悅,只是一笑,朱淺草又道:“橫豎你也嫁在京里,日后見他的日子長著呢,只怕等你進了侯府,嫌我們不過是舉人之家,這門親戚太低,配不上侯府的高門檻?!辈坏韧衤赫f話朱淺草已大笑起來,婉潞捶她幾下。
兩人又說幾句,朱淺草才從袖子里拿出一沓東西,看樣子像是禮單之類,朱淺草遞了過去:“這是各家各戶送過來,說給靖安侯爺的孫女添妝的,我不好自專,收了進來等你處置?!?
婉潞坐正身子翻了翻禮單,都是曾和靖安侯府有過交往的,看著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婉潞從里面撿出幾張,剩下的推給朱淺草:“都退回去吧,我爹在世的時候就說過,除了有那么幾家,別的人家送的禮,都退回去。”
朱淺草并沒管那厚厚的禮單,而是拿起婉潞挑出來的幾張瞧起來,抿嘴笑道:“我們平大小姐,趙六奶奶的眼真和別人不一樣,放著那么多的珠寶玉器不收,就收了三部古書,兩副畫,還有一個硯臺,到頭來,還要我賠出無數的賞錢?!?
婉潞把禮單從她手里抽出來,話里已有嘆息:“這幾部書和畫,還有硯臺,是當年我爺爺送人的,今日他們送回來,也是給我留個念想。”朱淺草本已喚管家娘子進來把禮單送出去,聽了這話那手就停在半空,終于還是落到婉潞手上。
婉潞臉上已經重有笑容,拍她一下:“得,你賞出去多少銀子,我全都還你不就成了,現在都是方家主母,舉人娘子了,還和我算這些小賬?!敝鞙\草故意哼了一聲:“難道你不曉得我是窮人家的主母,這帳自然要算的小些。”
兩人嘻嘻哈哈一陣,不覺已是午飯時候,丫鬟們伺候用飯畢,端上茶來。朱淺草接了茶輕輕一吹,講些這幾日打聽的趙家情形。趙家原本的情形婉潞已了然于心,趙老太爺有四個兒子,恰恰兩嫡出兩庶出,除三老爺外,娶的都是名門大族的姑娘。
婉潞要嫁的就是趙大老爺,現任定安侯的三兒子,趙家六爺。婉潞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淺草在重復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猛然聽到淺草這么說了一句:“別人還好,我聽他們說,趙家三奶奶是個潑辣貨,本就難纏不說,偏生還是出于秦家,最恨別人提她的曾祖,愛的是別人提她的姑祖母,姐姐你要記住了?!?
這個婉潞倒聽說過,秦家,秦太后的母家,現在皇位上坐著那位的舅家,聽起來是十分榮耀,可是知道底細的人都明白,秦家在三十多年前,不過是屠戶之家,就算后來秦家女兒入宮生下皇子,得封修容。也不過是先皇眾多后宮中的一個,真正的發家,要到了十五年前,現在的皇帝登基十年后下詔追封已逝的秦修容為太后,同時追封母家,京城諸貴之中才多了秦家的名字。
但對趙家這種百來年的世家來說,秦家不過就是暴發戶一樣的,秦家女兒進了這樣世家,只該低頭做人哪有潑辣無比的。見婉潞在低頭思量,朱淺草握一握她的手:“橫豎我問到的就是這些,這位三奶奶可不好惹,要說身份,趙家媳婦里面最尊貴的就是那位郡主了,她雖進門才三個月,趙家上下可不敢怠慢半分。”
一年前,皇帝下詔冊封自己已逝長姐留下的女兒安榮縣主為郡主,緊接著就賜婚給了趙家四老爺的嫡長子趙七爺。這個詔令在京城中掀起了一些小波瀾,要知道定安侯還沒上書請封世子,況且京城人都知道定安侯長子雖則是嫡出,但十分平庸,趙七爺也是嫡子嫡孫,少有才名又多了妻子的后援,不免讓人對下一任定安侯的人選,多了些想法。
婉潞是明白這些的,橫豎這爵位也落不到自家頭上。對朱淺草點一點頭:“我明白你是為我好,只是她若要找什么茬,我也不是吃素的。”朱淺草嘆了一聲:“我嫁人后才知道為人婦的難處,你是大家子的媳婦,那難處自然比我要多了些?!?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婉潞嗯了一聲,春燕的聲音傳了進來:“姑娘,舅老爺派人來說,三舅老爺來了,姑娘是請進來見呢,還是出去見?”三舅舅來了?婉潞不由站起。自從那年李三老爺來鬧過一場,懺悔回家之后,就跟換了個人樣,痛定思痛就開始經商。
他本不是什么笨人,又得了些助力,生意做的如魚得水,上個月還有信來說他身在云南,不能趕來送婉潞出嫁,怎么這時就到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