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潞急忙拉起她,又說兩句趙思賢也就走出去安排人送她回鄉(xiāng)。事情已到這步田地,自然是宜速不宜遲,就定在明兒一早出發(fā),也顧不上再安慰淑娥,就開始打點起她路上要用的東西。
來的時候雖然是個空身人,來金陵這一個來月,來往人家也有知道淑娥這個人的,更何況除了外面說的是婉潞表妹之外,還添了莫雪閨中好友這個身份,送的禮里面自然也有淑娥的一份。大都是首飾衣物料子這些東西。
收拾起來,也有滿滿一箱,收拾好了東西,莫雪知道消息也來了,見了淑娥問清緣由,那眉毛又豎了起來:“嬸嬸也太過耳軟,你也不是那種人,內里情形自然要好好打聽清楚再說,怎么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莫雪這話讓淑娥的眼圈又紅了紅,但很快就道:“我娘她連連遇到事情,沒倒下去已算好的,此時誤信人,我也不怪她。”
想起那位嬌弱的王太太,莫雪沒有再說話,王太太自來多病,淑娥從七八歲起,就幫著家里理事,等十歲之后,王太太見女兒能干,索性家計全交給女兒。這次家里的頂梁柱才倒,到了德州淑娥又失蹤,她沒當場隨夫而去,已算是十分出人意料了。
莫雪嘆息一陣,請婉潞拿出紙筆,也寫了一封信,鄭重遞給淑娥:“這信里我說的清楚明白,我和嬸嬸總是見過的,說的話總比婉姐姐他們說的要更讓嬸嬸信一分。紫煙你也帶了去,她的身契我也帶來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淑娥接了信,但沒接紫煙的身契:“已受厚賜,別的再不敢當,況且你的陪嫁丫鬟也就這么幾個,我再帶走,姐姐身邊豈不更沒人服侍?”莫雪咳了一聲:“朋友有通財之誼,比起婉姐姐,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此去路遠,縱有家人媳婦服侍,也是不大穩(wěn)妥,紫煙跟了你個把月,那些習性也是明白的,我這里多個人少個人服侍又有什么呢?”
說了半日,淑娥總算收下,莫雪又把紫煙叫進來給淑娥重新磕頭,從此后淑娥就是她的新主人了。婉潞又拿出一副金頭面來放進淑娥行李里,淑娥知道勢必推脫不開,也只有受了。
又重新置了酒席,淑娥雖在孝期不能飲酒,也陪著她們坐著說笑,三人足足說到三更才散,莫雪已經遣人去同知府說過不回去了,就和淑娥一床睡了。兩人說了半夜的話,等到第二日起來梳洗的時候,都掛了一雙桃子般的眼睛。
婉潞想取笑兩句,卻也曉得此一去山高路遠,只怕再不能相見,梳洗好用完早飯,外面就來人催促了。昨夜說好小董夫妻送淑娥回去,趙思賢又派了兩個老成些的衙役陪著他們,淑娥帶了紫煙,婉潞和莫雪兩人一路送到大門處。
婉潞的肚子已經能瞧的出來,趙思賢吩咐下人再不讓她抱智哥兒了。淑娥一路抱著智哥兒,相處個把月,和智哥兒也有了情誼,智哥兒還當是要一起出去玩耍,一路上興奮地大呼小叫,等到到了大門口,淑娥把智哥兒抱給奶媽,行禮后春燕扶了她出門時,智哥兒才覺出不對,在奶媽懷里揮動著雙手,睜圓一雙眼睛叫道:“姨,姨。”
婉潞上前拍了拍了智哥兒:“乖啊,姨這是要回家鄉(xiāng)了,笑一個送姨走。”智哥兒瞧一瞧娘,小眉頭皺了皺,又轉向淑娥遠走的方向,安靜下來后果然露出個笑容。
莫雪噗一聲笑了,上前拉著智哥兒的手:“哥兒真乖,等雪姨生個妹妹配給你好不好?”婉潞不由瞧向莫雪的腹部,小腹那里還是平坦的,莫雪臉一紅:“前兒才找醫(yī)官來瞧過,說兩個月了。”
婉潞笑的很甜:“那恭喜了。”說著看向淑娥離去的方向,馬車已經看不見了,莫雪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猛然叫了聲:“糟糕,這么大的喜事也忘了和淑妹妹說。”
見莫雪一臉懊惱,婉潞低頭一笑,莫雪隨即就道:“哎呀,我想什么呢,淑妹妹還是沒出閣的閨女呢,這種事怎么好告訴她?”婉潞這下是真的開懷笑了,扶著秋煙的肩轉身,拉了莫雪的手道:“真是個小閨女的話,等過幾年,你不嫌我們哥兒長歪的話,那時再說定親的事。”
莫雪方才不過順口一說,隨即就想起趙思賢是侯府子弟,他的兒子自家也是高攀,還擔心婉潞譏諷,見婉潞這樣說,臉上的笑容重新變的甜美:“但愿如此。”
趙思賢忙于公事,婉潞雖懷著孕也要忙著應酬,這日子倒也好過,京里楚夫人已經回了信來,信里把婉潞好一通埋怨,說婉潞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自己的身體有了變化也不知道?最后信里又怪自己這個做婆婆的沒看出來。
婉潞含笑讀著信,隔了信紙,或者是隔了這么幾千里路,楚夫人的莊重淡了很多,剩下的不過就是個嘮叨婦人,心心念念只為了兒孫。翻到最后,楚夫人總算說起淑娥的事,侯爺去詢問過,那科確有個姓梅的進士,入翰林滿后就外放了,此時該是在浙江任知府。
不過楚夫人最后又帶了一句,聽侯爺說,思慧說親時候,這位梅知府當時正在京中候選,他的夫人也曾來打聽過思慧的八字,后來因四太太嫌男方比思慧大了那么幾歲,月太君又嫌他家要外放就沒定下了。
只是也不知道打聽思慧的是他家哪個兒子,不過照了四太太平日話里說的,這位梅知府家的兒子都沒定親。沒定親?婉潞放下信,眉頭皺了起來,難道說是淑娥說錯,還是對方想賴婚?畢竟此時梅家上升勢頭正猛,還曾想求娶侯府的侄女,而王家,不過是個縣丞不說,現在當家人已經去世,全呈敗落之相。
婉潞在那里思索,趙思賢已經走進屋來,邊走邊脫著衣衫:“這金陵怎么才交四月就這么熱,坐在堂上半日就像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婉潞見他滿頭滿臉都是汗,往外瞧一瞧太陽,笑著道:“你今日確是比平日下堂下的晚,況且也快到五月了,熱起來也是常事。”
趙思賢任由妻子給自己擦著汗,又就著她的手連喝了兩盞茶,這才坐下來,見桌子上放著書信,拿起來瞧瞧,一眼看見楚夫人的抱怨,對妻子做個鬼臉:“瞧,你出的好主意,被娘抱怨了吧?”見丈夫一臉的幸災樂禍,婉潞邊把他的衣衫掛起來,邊笑著道:“被婆婆抱怨幾句不算什么,真要和你分開三年,那我才叫難受。”
真的嗎?趙思賢笑著站起身蹭到妻子身邊,伸出雙手抱住她,腦袋就擱到她肩上:“原來你也會想著我。”婉潞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一拍丈夫的腦袋:“自從離開京城,你是越來越孩子氣了。”趙思賢還是抱著妻子不撒手:“誰讓智哥兒現在都霸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