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太一頭一臉又是汗又是淚,腿已經支撐不住身體,看到從屏風后走出來的趙思賢,她更是萬念俱灰地倒在地上。趙思賢雙眉緊緊皺著,怎么也不會想到她竟膽大包天到冒用京城王府的名義。
趙思賢只看了齊太太一眼就伸手拍著婉潞的肩:“娘子,辛苦你了?!蓖衤航袢照f的話有些多,確實有些累了,坐下來用手揉著額頭:“話說到這里,還是先去把那個冒名的人找到才是,況且,”婉潞瞧著癱坐在地上只是低聲哭泣的齊太太,心里的厭惡之意更深,但這事終究是齊家家事,如何處置還要齊老爺來定下,還有齊姑娘的婚事。
婉潞就算想把眼前的齊太太千刀萬剮,也知道出了這樣事情,總是對齊家上下名聲有礙的,只得長長嘆了口氣。趙思賢聽到她的嘆息聲,心里想的和她想的也差不多,指著齊太太道:“那個冒名的人在哪里?”齊太太除了哭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趙思賢瞧了她一眼,這一眼里滿是憤怒和怨恨,轉身出去命人尋齊老爺來。
婉潞喚進齊太太的丫鬟來,齊太太的丫鬟一走進來見自己主母哭倒在地,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婉潞只是吩咐她把齊太太扶起,好生安慰著,千萬別尋短見。丫鬟雖然摸不到頭腦,知縣奶奶吩咐著,也只有照辦。
婉潞瞧著齊太太雖然哭的傷心,但一雙眼依舊四處轉動,這樣女子定是不會尋短見的,想來也是,既做了這種黑心腸的事,定是沒什么廉恥的人,又怎會和常人一樣呢?婉潞對她已經厭惡到了極點,甩手轉身走出屋子去尋齊姑娘。
齊姑娘坐在亭子里,眼前的花紅柳綠似乎和她全無關系,低垂著頭,眼里似乎還有淚,風吹過她的身邊,吹起她穿著的月白色裙的裙邊,更加顯得嬌弱,這樣美好的女子,是要怎樣的黑心腸,才能處心積慮把她推進火炕?
婉潞心里嘆息,齊姑娘已經聽見她的腳步聲,站起身時輕輕擦了擦眼下的淚水,仿佛做出什么重大決定一般:“奶奶,我想好了,和魯家的婚事本是當日娘在時定的,我這就回去和爹說,絕不和魯家退婚,他若執意要退,我只好去廟里做姑子去。”
說完這話,齊姑娘臉上的凄然之色已經全都掃掉,代之的是一種堅定。婉潞倒沒料到她會這樣說,站在那里輕聲問道:“齊姑娘,你主意定了極好,只是已經鬧過一次退親,魯家心里自然也是不高興的,你嫁進去婆婆不說,丈夫先就有了隔閡,這你想過嗎?”
齊姑娘的眼皮眨一眨,眼里又有了淚:“奶奶,我自然想過了,只是為人子女的,既得了父母的好處,自然也要受了父母的不好處,難道事事都要想著讓父母把事情全都做好,這樣日后怎么當家主事?”
婉潞微微一低頭,既能說出這樣話,日后的路就不怕了。此時已經近晚,夕陽西下,齊姑娘說出這話之后過了會兒似乎才想到該回家了:“奶奶,天色已近晚,我就先告辭了?!?
婉潞拉住她的手,把方才的話簡略說出,齊姑娘一張臉在聽到王府長史是假的時候已經變的煞白,等再聽到這事只怕是齊太太在后面搞的鬼的時候那淚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只說出一句:“我不曉得是我真的命苦還是人心太險惡,我自認對她禮數上沒有半點不到處,她怎能如此對我?”
婉潞輕拍著她的背,等哭了會齊姑娘才抬起頭來,咬牙道:“她在哪里,我要去問問她?!蓖衤豪拢骸斑@事鬧大了對你名聲也有礙,魯家既已告了,知縣的意思,這門親還是不退,先辦了那個假冒的長史,至于別的,都是家事?!?
這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齊姑娘雖然心里也想把齊太太給撕碎了,可是唯今只有如此,不然又能如何?
婉潞安慰定了她,回到房里齊太太已經收拾整齊坐在那,齊姑娘瞧見她,緊緊咬了咬下唇,上前胡亂行了一禮就坐在旁邊一不發。秋煙進來回道:“奶奶,爺說今兒有公事,晚飯不進來吃了,請您招待好齊太太她們,爺還說,讓備一桌飯送出去,爺要陪客呢?!?
婉潞應了,讓秋煙去吩咐廚房,順便傳晚飯出來。晚飯齊齊整整擺了上來,齊太太只是不動筷子,婉潞布一布菜,笑著道:“我是京里口味,和江南清淡口味不一樣,只怕你吃不慣。”齊太太拿起筷子蘸了蘸,什么都沒吃到就放下筷子,瞧著婉潞不說話。
這餐飯,只有婉潞吃了點東西,齊家兩人不過胡亂吃了點,吃完飯丫鬟收了飯桌送上茶來。齊太太不曉得婉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有在這里等著,婉潞和齊姑娘順口瞎聊,不外就是這金陵的風光,還有這一路上見過哪些好風光。
婉潞在說,齊姑娘在聽,聽完齊姑娘才道:“也不知什么時候我也能出去走走。”婉潞拍一拍她的手,輕聲笑道:“等你出了閣,丈夫考了功名,自然可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