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把許母堵的沒有還口之力,要認了做長輩,就要認思慧是自己兒媳;要不認思慧做媳婦,那就只能和婉潞平輩相交,平白矮了一輩。
婉潞笑了:“許家年嫂,既然你家執意要休,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家里大人們的意思,不過就是讓我們把趙家的人都帶走,來啊,把趙家的人都帶出去。”
陳媽媽聽了這聲,手一比就讓婆子們把大小陳姨娘和她們的孩子都帶走。孩子們本來已經不哭了,見這幾個兇神惡煞的婆子又上來抓,嚇的大叫一聲,埋在大小陳姨娘的懷里就哭叫起來。
婆子們才不管孩子們哭叫呢,一邊兩個就拽住大小陳姨娘的胳膊往外走。大陳姨娘抱住孩子,看見陳媽媽就跪了下去:“舅母,舅母,我們姐妹怎么說也是您親外甥,求您在奶奶面前替我們說句話,別嚇到了孩子。”
大陳姨娘這樣,小陳姨娘也抱著女兒跪下去,只求陳媽媽說兩句好話。陳媽媽見她們兩個本來簇新的綢衣衫此時已經揉的皺成一團,前襟處更是眼淚鼻涕糊滿,連本來顏色都看不出來。后退一步側著身子:“兩位姑娘,我不過是個下等人,當不起你們的跪,你們既是七姑奶奶的人,也該去尋七姑奶奶。”
說話時候不停給這兩個人使眼色,大陳姨娘明白過來,站起身不等婆子們過來抓就道:“幾位媽媽,我們本就是七姑奶奶的人,七姑奶奶走了,我們自然也要跟著她。”小陳姨娘還沒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姐姐,大陳姨娘給她使個眼色,小陳姨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忙道:“姐姐說的是,姑娘不在這里,我們當然也要跟著她。”
這兩丫頭,總算明白過來了。婉潞微微一笑,許母已經叫了出來:“你們兩個要走可以,把孩子留下。”水氏哧一聲笑出來:“許太太,我借了人家一頭母牛去耕地,在耕地時候和人家家的牛生了頭小牛,別人家還的時候也是要還一大一小的,不然就賠銀子,哪有還母牛的時候把小牛昧下的?”
許母直喘粗氣,卻反駁不出來,婉潞見大小陳姨娘已經走出門外,對水氏笑道:“四嫂,趙家的人既一個也不在許家了,我們也就回去吧,出來時候太長不好。”說著婉潞微微道個福:“許年嫂,從此之后趙許兩家再無瓜葛。”
許母氣的眼一陣發黑,許二奶奶在旁邊見婉潞她們要出門,急忙喊道:“兩位舅奶奶請留步。”現在變了稱呼?水氏婉潞對看一眼,婉潞微微轉頭笑著對許二奶奶:“我年紀比你長幾歲,也托大稱你一聲侄媳婦,還有什么事?”
許二奶奶咬牙上前:“舅奶奶休這樣說,這事全是婆婆做主,雖說后院之事本是女子做主,但婚姻本是合兩姓之好,婆婆此事,確實有些不妥,我做小輩的不敢說什么,公公又出門在外,但請舅奶奶回去稟明堂上,貴府老太爺既臥病在床,大嫂回家歸寧侍疾也是常事,兩個侄兒帶回去承歡膝下也屬平常,別事等公公回來再做主張,休嫌我人微輕不去傳明。”
說著許二奶奶漸漸哽咽起來,眼里也蓄了淚水,許母聽到兒媳這番說辭,憤怒地叫出聲:“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胡亂說,昨兒你表妹來的時候是怎么說的,說趙家是……”
許母雖然大叫起來,但也想起昨兒自己的外甥女說的時候千叮嚀萬叮囑,這話十分機密,可不能傳出去,等老侯爺一咽了氣,皇帝就會行奪爵之舉,到時姻親難免會被牽連,要自己好好想想。
許母等她走后左思右想,趙家雖有幾個尊貴的姻親,可連他們都保不住趙家,自己家這種要依靠趙家的小門小戶的人家到時受的牽連更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休妻,反正有個無出的罪名呢。
況且思慧又是個庶出女兒,聽說她的親娘早就死了,這種沒人疼愛的被休了,趙家也不會來尋事的。謀算了整整一夜,趁著許老爺許大爺都不在的時候好做事,一早起來就寫好休書,把自己的心腹婆子叫來交代清楚,本以為送走了禍根,那曉得反招來了事。
情急之中差點把實話說出,許二奶奶隱隱知道一點風聲,但曉得的并不是很清楚,此時趙家還沒被奪爵呢,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忙吩咐婆子們:“婆婆累了,你們先把她扶下去歇息。”
自己就對婉潞她們笑道:“兩位舅奶奶,婆婆近來不曉得怎么性子有些執拗,這才做出這種事來,公公和大伯都出門在外不曉得的,等公公他們回來,再上門去賠禮道歉。”水氏在聽許二奶奶的解釋,婉潞的眉頭微微皺起,記得許家的外甥女姓龔,嫁的是皇后的兄長做的填房。
嫁過去也有三四年了吧,皇后對這位填房嫂嫂有些看不上,十五六的姑娘,趕著嫁給快五十的男人做填房,說不為權勢誰家也不信。皇后族里對這位填房太太,也只有面上的敬重。
但在龔家心里,這怎么也是和皇家攀上了親,對這位姑奶奶只有捧著敬著的,她說話許母肯定會聽的。婉潞的眉頭沒有舒展開,奪爵,皇后?這幾個詞在婉潞腦子里轉了幾個彎,好像有什么東西快要找到出口,但是每到那出口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再不往前。
水氏已經對許二奶奶笑了:“二奶奶這話客氣,不過方才許太太說的話,我們可是句句都聽到了,許家怕惹禍,容我說句不好聽的,當初去求親就該知道凡事有利有敝,有好處的時候蜂搶,害怕落在別人后面,可能惹禍的時候就扔到一邊。這是什么道理?”
水氏的眉毛豎起來,許二奶奶連聲應是:“舅奶奶說的有理,不過我們總是后院婦人,害怕也是常事,等公公回來,一切自有定論。”婉潞回過神,唇輕輕彎起:“許二奶奶,到時許老爺若和許太太夫妻同心,我們雖不是什么有權勢的人家,也認得幾個有用的人。”
水氏用手拍一下額頭:“六嬸嬸,我差點忘了,后兒就是大姑父的壽辰,我還沒備禮呢。”婉潞瞟她一眼:“這沒什么,到時去挑件古董就成了,只是下個月大姐夫就要接王位,這份禮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