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沒有接許母的話,許母面色更加急促,咬牙道:“親家太太,昨兒這事確是我做的不是,這就給你們賠禮?!闭f著就站起身,預備行禮下去。
不等她膝蓋落到地上,葉氏已經一把攙起她來:“許太太,你這不是折殺我嗎?”許母的淚已經掉了下來:“親家太太,我曉得昨兒的事羞辱了趙家,別說給您磕頭,就算再做什么也補不回來?!闭f著就用手絹捂住臉大哭起來。
低眉順眼站在那的水氏妯娌們互相交換個眼神,接著就繼續規矩站在那里。許母的哭泣葉氏并無所動,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丫鬟送上一盞茶,葉氏遞給許母讓她喝了兩口順順氣。
等許母不哭了,葉氏這才拉著許母的手坐了下來:“許太太,這親戚不成了情誼在,傳出去不讓別人說我們趙家輕狂?”
葉氏越禮數周全和和氣氣,許母就更感到如坐針氈,起身又道:“親家太太,我……”話沒說完就聽見丫鬟報:“大太太來了?!?
簾子掀起處楚夫人走了進來,水氏她們忙上前行禮,葉氏也起身相迎:“大嫂過來了。”楚夫人面色雖然依舊平靜,但臉上還是有一絲微微的怒意。
見了站在那里的許母微微一點頭就道:“許太太,您今兒的來意我們是清楚明白的,只是趙家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家,不去追究你家已是看在大家總做過親戚的面上,你們還是請回吧。”
許母面上頓時顯得十分尷尬,婉潞倒覺得奇怪了,怎么和昨兒說的不一樣。葉氏已經把楚夫人扶了坐下:“大嫂,怎么說他們也是結發夫妻?!甭犎~氏說話緩和,許母忙道:“是啊是啊,還有兩個孩子呢,總不能讓他們年紀幼小就沒了爹?”
楚夫人唇邊帶出一絲冷笑:“孩子,許太太,昨兒你可是以我們七姑娘無出休的,這時候又從哪里跑出兩個孩子來了?”許母一張臉變了又變:“親家太太,那兩個孩子是大奶奶的陪房生的,當然能算得大奶奶的孩子?!?
親耳聽見她把自己昨兒說過的話又生生咽下去,婉潞唇邊也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還是那樣規矩站在那里。楚夫人似乎有所觸動,然后就搖頭:“罷了,罷了,今兒我們趙家還算是枝繁葉茂,有爵位有人做官你們許家都這樣對待,等到我們趙家有個萬一,那時你們提起這件事,不曉得會怎么對待我們七姑娘呢。我們趙家再如何,也不會把女兒眼睜睜送去跳火坑?!?
說到跳火坑,楚夫人停了口,面上有一點點悵然若失,婉潞知道她想起了思聰,在外人眼里,思聰是王府繼配,嫁的那叫一個風光??墒峭饷媸秋L光呢,內里的辛苦誰又知道呢?
每每遣人去探望思聰,回來的人都說思聰頂著個偌大的肚子,那小臉卻越發消瘦,戚王只關心她的肚子,常流連在各房姬妾那里,思聰帶去的那幾個陪嫁丫鬟,也都被戚王染指。自然免不了有那想往上的,漸漸已經有人對思聰不恭敬了。
懷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算趙家派人去探望,礙于禮儀也不能說的太多。更別提好色的戚王對趙家沒有絲毫助力,這門風光的婚事除了面子,半點實惠都沒有。
楚夫人微微搖頭,還是那樣沉靜地望著許母,許母又掉下淚:“親家太太,那都是我糊涂,錯把珍珠當魚目。大奶奶既嫁了我許家,就是我許家的人,又在我許家上下沒有半點不到處。不管趙家如何,她是許家大奶奶這點永不會變。我今日若說了半點謊話,就讓天打五雷轟。”
楚夫人微微嘆氣:“哎,賭咒發誓又有什么用呢?當初七姑娘進你許家的門,可是到祖宗跟前拜過的,連祖宗都不怕,許太太,你還會怕雷神嗎?”許母被噎在那里。
楚夫人眼里平靜無波,但說出的話含有冰冷:“許太太,那虛無縹緲的發誓,說了也不起多大作用,總要給我點實在的,不然我怎么忍心把七姑娘再送回去,到時有個萬一,不說對不起列祖列宗,這夢里都是不安的?!?
許母一張臉更是通紅,咬緊牙道:“大奶奶本是我們三媒六聘娶回來的,明日我就讓人帶了花轎來接她回去?!背蛉艘木褪沁@個,被休的女子哪能一接就回去,不說趙家這種大家,就是小門小戶的女兒,被休了男人家反悔,也沒有就這么跟著男人回去,總要對方家抬了花花轎子,這邊重新上妝換衣吹吹打打接回去,以示自己不是被休之婦,而是重新又娶回去的。
楚夫人目的達到并沒完全放松,只是點頭:“那明兒我就先讓人請一請親眷,雖說喪期內不好用酒,又值公公病著,但這樣的大事也不好馬虎?!边@樣看來就是要自家也擺酒請客了,許母臉上不曉得是哭還是笑,這樣被拿捏住,以后再擺婆婆的威風都很難了。
楚夫人和葉氏交換一個眼神,葉氏已經笑了:“這件事,我們不過就是照了風俗來做,親家太太雖說你做婆婆的是尊長,可做小輩的也不是孩子了,總有他們的臉面,這為了婆婆無故休了媳婦尋死覓活的事難道又少了?更別提為這些事打官司的了,我們兩家都是有體面的人家,也不去經官動府,不過就依了風俗做事,大家都有體面,你說是不是?”
這時候不應是又有什么法子?楚夫人已經讓丫鬟出去傳話給二老爺他們那邊。二老爺心里清楚,雖和許老爺坐在那里,許老爺左一個謙右一個謙的道,二老爺卻沒聽進去多少,只是在那打馬虎眼。
許老爺又怎么不明白呢?自己太太這事做的太讓人說不出來,只盼著自己太太進去后姿態能放低些,坐了會兒不好告辭就說要探老侯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