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這樣說,婉潞還是打了別的主意,等第二日婉潞趁去服侍楚夫人的時候,就提起這件事。楚夫人聽的眉頭一皺,婉潞說完帶笑道:“婆婆,婚姻大事總是要父母做主的,八叔叔還是孩子氣,雖說這去探探口氣也是常有的,也多是父母們看中了怕直接遣媒說親被對方駁了回來沒面子,這才先私下去問問。哪似八叔叔一樣都沒問過父母就自己做主了。”
楚夫人手里玩著一支玉釵,婉潞的話說完她都遲遲沒開口,婉潞依舊含笑站在那里,拿著梳子給楚夫人抿著那些碎發。見楚夫人不說話就笑著道:“六爺為了兄弟們的情誼來托媳婦,媳婦也曉得八爺是怕傷了體面才這樣悄悄做事,媳婦昨晚這才權且答應下來,只是這事總是大事,媳婦這才又來討個婆婆的示。”
過了時楚夫人才嘆氣:“要說鸞娥呢,人品相貌配你八叔叔都綽綽有余,你四嬸房里又是這么個情形,必要找個能當家的回來才是,就是你四嬸嬸性子太拗,怎么能輕易勸的轉來?”
鸞娥在京這些日子,也曾和王太太來侯府拜訪過,雖只見過兩三次,楚夫人對她也極有好感,若不是名分上總有差池,就想說給理哥兒了。聽楚夫人話里是很贊同這門婚事的,只是礙著四太太,婉潞已把楚夫人的碎發全都抿到發髻里面去,彎腰對楚夫人道:“婆婆心疼四嬸嬸,想給她尋個得力的兒媳是好心,只是四嬸嬸的性子,只怕會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四太太三個兒子,七爺娶的是郡主,只能夫以妻貴,九爺夫婦都是軟弱性格,被四太太管的不敢多說一個字。等老侯爺孝期滿了,侯府是要分家的,四太太這一支能自己過的好,不就省了侯府許多操心?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八爺的妻子了。
楚夫人是知道自己這個妯娌的脾氣,四太太嫁進侯府也快三十年,雖然看來月太君是極寵愛這個小兒媳婦了,但脾氣一上來時,也是不管不顧的。四太太自認對月太君陪了多少小心,受了多少的氣,她這樣的脾氣等一做了婆婆不就連本帶利地全還給兒媳婦?
楚夫人又嘆一口氣,用手撐著頭:“難啊,我雖想著這門親事能成看看你四嬸嬸,又怕這門親事難成。”八爺年紀已經老大,身上又沒功名,雖是次子,明眼人都能瞧出日后支撐四房的必是八爺夫婦。世家中想把女兒嫁給小兒子的本就是想著小兒子不用像長子一樣支撐門戶,可以省了許多心事,與其把女兒嫁給八爺這樣沒有長子的好處,偏有長子的不好處的人,倒不如把女兒嫁給別家的長子,也好實至名歸。
那些低一等的人家雖想著結侯府這門親,四太太連九奶奶的門戶都看不上,只是九爺是庶子,所以胡亂娶了,八爺是她親生的,又有戚王做妹夫,哪能再低娶了?
更別提鸞娥這樣在她心里已經是家世敗落的小官之女?看著楚夫人滿臉的為難,婉潞笑了:“婆婆,婚姻這種事情本是天定,八叔叔這里不成,婚事必在別處,說不定有比鸞娥妹妹還好的姑娘已經等著。”楚夫人苦笑一下:“你又哄我,王家那兩個女兒,除了家世薄了些,人品相貌哪樣不是上上之選,不說別的,她們經過磨折卻無一絲一毫的怨氣這就最難得,更別提她們進了侯府不露一絲巴結或清高氣。你弟妹罷了,她總是在宮里待過兩年的人,難得是王家二姑娘,小小年紀就那樣,真是讓人愛的不得了。”
難得楚夫人這樣夸獎人,婉潞只帶笑聽著,等她說完才道:“鸞娥妹妹能得婆婆的喜歡,這是她的福氣,只是真要嫁進來,婆婆總只是伯母,不是正經婆婆,四嬸嬸那個脾氣,真是讓人不好說。”楚夫人又何嘗不明白這個?嘆了口氣也不說話。
婉潞還當她已經打消主意,剛要告退說去理些家事,楚夫人已經開口:“小八既有意,這樣私自做事確是不妥,等我去問過你公公的意思,讓他去尋你四叔叔說說,若小八就看好二姑娘呢,你四叔叔也是做得了兒子婚事的主,那時你再去問問王家的意思。”
楚夫人都說到這樣的話,婉潞只有含笑應下,也就告退出去理家事。每日的家務就是那些,居喪之家少了許多人情往來,比原先輕松一些。婉潞理完家接過春燕遞上的茶喝了口,嘆口氣道:“現在是居喪,人情往來少,這銀子瞧著還夠支派,等到喪期完了,那些人情往來又多起來,真不知道到哪里淘換銀子。”
趙家一年的進項不少,開銷就更大,先祖得爵位的時候趙家不過三四房人,這百來年繁衍下來,已經分出三十來房,都聚在這一片住。尋到事做的還好,那些尋不到事做的就要靠著侯府每年給的米糧過日子。再加上每年的施粥施米,修路架橋,各種好事做下來,手頭早不像當初那么寬裕了。
偏偏大戶人家都有個通病,里面再如何,外面的排場是一定要的,對下人更是極為寬厚。再加上一家子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稍積攢下東西就又花掉,雖不至寅吃卯糧,再照這樣下去,那也是遲早的事。
春燕跟著婉潞這么多年,婉潞心里的所思所想她又怎么會不明白呢,悄聲地道:“其實只要鋪子里的出息再多一些,有些該放的人放出去一些,慢慢的總是會好的。”放人?婉潞冷笑一聲,侯府的家仆中不乏四五代在侯府的,他們吃穿用度都靠著侯府。里面雖然也有些忠心的,但異心的也不在少數,靠著侯府聲望他們過的比在外面不曉得要好多少倍,怎么舍得自己贖出去?
侯府雖每年都放些人出去,也只是放些做粗使的,真正能在侯府家事里面撈一把的,別說讓他走,就是趕他們出門,他們還要去祠堂門口大哭呢?
婉潞想的心浮氣躁,連連喝了兩碗茶才把那種心浮氣躁壓下去,偏生自己還算不上已經掌管了侯府,那些興利除弊的事情都只能想想罷了。兩碗茶喝下去,婉潞覺得心里好受地多,對春燕道:“前幾日要你尋的人尋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