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雖出身忠遠伯府,父親卻是老忠遠伯的庶子,娶妻就分出來單過,家境不過溫飽而已。當日定安侯府去求的本是忠遠伯的女兒。忠遠伯夫人膝下只有個嫡出的女兒和二老爺合適,雖沒明說卻有些嫌棄二老爺是庶子的身份,但回絕定安侯府又有些舍不得,就在族里挑選。
見葉氏這個侄女年紀合適,又因家境沒有定親,人看起來也是溫柔大方,就和定安侯府說不嫁女兒嫁侄女。這些事也是常有的,定安侯府答應就把葉氏娶了過來。
雖有忠遠伯府助了些銀子,那嫁妝看在眾人眼里也是不夠厚的。葉氏嫁進來三十多年,頭一次被人說自己當日嫁妝單薄,再好的性子也不免要動一動氣,冷笑道:“四嬸嬸果然算的精,難怪成日都說自己忙,原來不光是管著自己院里的事,連別人家院里的事也要探過頭來瞧瞧。”
四太太被葉氏出諷刺,心中也怒起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二嫂你當日的嫁妝,全賣了也不夠開得意樓?況且就二伯的身份地位,哪里能請來那些名廚,還不是要大伯出面?說的是二嫂嫁妝,四侄子打點,背后還不是婆婆貼補,大伯幫忙,這樣的產業(yè)怎好算是二伯家的私產?”
四太太雖然尖酸,有些也是實情,月太君雖不心疼庶子卻心疼孫子,當日四爺有主意要開酒樓的時候,月太君曉得葉氏手上沒有錢,若從公中拿錢,到時分產也要扯。就自己拿出兩千兩,又讓葉氏變了些嫁妝,對外說的全是葉氏嫁妝,這才開起得意樓。
平日生意,侯爺又多有幫襯,這得意樓才紅紅火火開起來。這事家里的人都知道,但月太君要貼補孫子,難道別人好說個不字?侯爺夫婦也早把得意樓視作二房私產,分家時候當然不算進去。
誰曉得四太太這個時候竟把底根說出,竟是為了這份產業(yè)不要臉面了。葉氏看著四太太,四太太眼神冰冷地瞧著她:“二嫂,都這樣了,難道你還有臉說得意樓是你的私產?這么些年,得意樓的出息一直都沒交到公中來,這七八年你一家從得意樓賺的也夠多了,又買宅子又置地,真打量我們都是傻子?現(xiàn)在不過是讓你把得意樓拿出來,又沒讓你把這些年吞的都吐出來,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楚夫人已經拍了桌子:“四嬸嬸,你夠了沒有?合著你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嫁的也是這樣的人家,怎么說出的話全是那外面市井尖酸刻薄沒見識的女人的話?得意樓的事情早有定論,你今兒還逼著二嬸嬸把得意樓拿出來,傳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話?”
楚夫人歷來都是和和氣氣,少有這樣沉臉說事的。四太太一張臉頓時變的委屈:“大嫂,我這打算難道是為了我自家?還不是為的侯府,我難道能獨占了得意樓不成?”
見四太太拉楚夫人做同盟,葉氏心里不由一驚,別的產業(yè)都可以不要,得意樓是怎么也不能吐出來的,剛要開口分辨楚夫人已經又道:“得意樓的事既有定論,這時再來說這個也太晚了,四嬸嬸,那日已經說過,你家是幼子,公婆生前也多有疼愛,就由你家先挑。橫豎田地鋪子下人都在這里。每家多少也是有份定的。”
四太太見得意樓到不了手,對別的產業(yè)頓時失了興趣,手一擺就道:“大嫂你雖這樣說,到時候還不是要他們男人家說了算,還是等他們男人家商量去。”楚夫人看向葉氏,葉氏此時已經想出法子,笑著道:“當日得意樓籌劃之時,婆婆曾拿出兩千兩,后來生意好的時候也曾和婆婆說把銀子還回去,婆婆說這是她給孫子的,誰也不許還也就耽擱到現(xiàn)在。四嬸嬸既提到這個,我就拿出兩千兩交給大嫂,我這邊也不用分了,就你們兩房分了。”
兩千兩雖然不少,但在四太太眼里也不過是極輕的,聽到葉氏這樣說又要反對,楚夫人已經搶先開口:“二嬸嬸做事果然妥當,我這房是長子,哪能占兄弟們的便宜,三叔叔那里想必也不要的,就全給了四嬸嬸家,此事也就到此,以后誰再提起得意樓是公產要分,誰就該爛了舌頭。”
葉氏會意:“大嫂做事公平,等會兒我就命人把那兩千兩交到四嬸嬸房里。”四太太滿心的反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得怏怏閉口。
既然四太太不先挑,再說別的也就無益,楚夫人吩咐嵐云把名冊送去給侯爺,讓他和二老爺他們商量著,等商量清楚,各家該分多少,再請二老太爺過來主持分產。
葉氏見這里沒事,就先回房把那兩千兩銀子兌給四太太。四太太雖然囊中多了兩千兩,但心里怎么滿意,等葉氏一走就委屈地道:“大嫂,算起來我才是你嫡親的妯娌,二嫂又隔了一層,怎么你全不幫我,只幫著二嫂?要照我說,大嫂你就該拿出大嫂的款兒,讓二嫂把得意樓拿出來才是,父尚在子怎能有私產?”
見四太太還不依不饒?楚夫人冷冷看向她:“四嬸嬸,你這些年是怎么了?一味只求財,還父尚在子怎能有私產?你難道要把你的私房也要拿出來大家分分?”
四太太被楚夫人最后那句話弄的一愣,還當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把心腹家人派過去,每月從中扣一些銀子出來,這么幾年也攢了幾千兩銀子,只是不好拿出來像心像意地花。沒想到楚夫人話里竟是全知道,四太太臉不由漲紅,低下頭不知該說什么好。
見她滿面潮紅,楚夫人嘆了口氣:“我曉得你也是為兒女,小七雖然出色,卻被郡主管的死死,小八沒娶,小九媳婦?”四太太對九奶奶如何,家里人都有眼睛看到的,楚夫人終不好說出來,微微搖頭道:“四嬸嬸,你這些年的所為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一點像個世家主母了?就算為了以后日子一味把錢財看的重了,也不能那樣刻薄。”
四太太的嘴抖了抖,然后才道:“大嫂,你也知道的,四老爺雖做個官,一年俸祿還不到三百兩,都不夠他自己花,等分了產,我那一大家子人,我此時不先搶了些,難道到時要全家挨餓不成?”
楚夫人哼了一聲,四太太坐了回去,楚夫人又嘆氣:“你平日口口聲聲你的郡主兒媳,王妃女兒?四嬸嬸,你這樣行為還不是給她們臉上抹黑?平日我總想著,我是當家的人,遮掩著也就過了,等一分了家,難道我還替你遮掩?到時你丟的雖是你自己的臉,卻讓整個趙家蒙羞。”
四太太被訓的坐在那動也不動,楚夫人語氣放緩一些:“你也是世家大族里出來的,也當知道些輕重緩急,等分了產,再好好給小八尋門好親事,也不要挑門第容貌,姑娘一定要能干,你也該好好歇歇了。”自從和王家的婚事不諧,四太太也給八爺尋過幾門親事,只是總過不了八爺那關,說的急了時八爺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說再逼他他就去做和尚。
四太太被八爺嚇到,想重新去尋王家說親又怕被楚夫人她們笑話,順著這話就道:“大嫂說的我記住了,只是小八你還要多勸勸他,現(xiàn)在連我這個當娘的說的話也不聽,再這樣下去,只怕他真不想娶妻,那我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