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就被葉氏的眼掃過去,訕訕閉了口。楚夫人明白地對葉氏道:“二嬸嬸,瞧這樣子總還是要四嬸嬸出面才好。”這本就是葉氏的意思,不過是要看四太太肯不肯,見又推到自己身上,四太太怒道:“大嫂,你怎能說這么顛倒的話,我是婆婆,她是媳婦,只有媳婦給婆婆賠禮的。”
婉潞淡淡一笑:“四嬸嬸,休書已出,就說不得婆婆媳婦的話,現在是九嬸嬸還沒出這府門,還有挽救之機,若是九嬸嬸執意要出這府門,四嬸嬸再去賠禮那也是來不及了。”
四太太的臉還是拉長在那里,楚夫人已經站起身:“四嬸嬸不好意思獨去,我們就陪她去吧。”葉氏笑應:“還該把這兩人也帶去,由九奶奶任意打罵。”翠蝶聽了這話,那本就白的臉色更加白了,還抱了一絲希望開口:“太太,奴總伺候了九爺這么久,奴怎會害自己肚里的孩子來害奶奶呢,太太,太太。”
四太太看翠蝶的眼神就跟看個死人差不多,厭惡地把手一摔就別過臉去,黃媽媽是知道自己主母是什么樣的人,嘆氣不說話,這做了底下人,生死就全握在上面人的手里,只是被九奶奶打罵,黃媽媽是無論如何都不心甘的,她看著四太太道:“太太,老奴一輩子只伺候一個主人,也只有這個主人才能打罵老奴,太太賞老奴一個痛快,老奴不甘受辱而死。”
黃媽媽說的大義凌然,楚夫人已經冷笑:“二嬸嬸你聽聽,我們也算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從沒聽過下人們敢這樣說的,主人的兒媳難道算不得主人?”葉氏話里也滿是諷刺:“我還是頭一遭聽說主人的兒媳算不得主人的。”
四太太聽到她們兩個的說話,一腳就踢到黃媽媽心口:“閉嘴,現在說這些,你嫌你死的不夠快嗎?”四太太這腳去勢有些狠,又正正踢在黃媽媽心口,黃媽媽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中了一下就咳嗽出來,唇邊帶出一絲血跡,也不敢伸手去擦,只是看著四太太,眼神一片絕望。
四太太看著她的眼神,心里浮起一絲懊悔,黃媽媽伺候她也有四十多年了,從小一起長大,跟著自己嫁來趙府,成親之后又繼續伺候。想到這,四太太心里不由更對九奶奶添上一層恨,扭頭就對楚夫人道:“我是婆婆,她是媳婦,我不做這種顛倒的事。”
說完四太太依舊坐下,面上神色還是那么氣鼓鼓的,楚夫人嘆氣:“四嬸嬸,我們幾十年的妯娌,沒想到你性子竟這樣。”四太太坐在那動也不動,冷笑道:“他要休就休了我,我倒想問問,因媳婦休了婆婆的事,傳出去侯府的面子可還有光?”
哐啷一聲,四老爺不曉得在外面踢掉了什么東西,大踏步走了進來對楚夫人道:“大嫂,我討你一個示下,你弟媳婦現在是越來越糊涂了,現在還說出這樣的話,大嫂可識得什么好太醫?”四太太聽了這話猛地站起來跳到四老爺面前:“我就知道,你這是要給你心愛的姨娘騰位置呢?你休想。”
四老爺沒有躲避,任由四太太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看著楚夫人道:“大嫂,你瞧瞧她越發糊涂了,總要想個法子出來。”四太太那句我不糊涂還沒說出來就聽楚夫人嘆息:“你說的是,昨兒我還和你二嫂說你媳婦只怕是糊涂了,不然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她還讓我們不能管自己屋里的事來堵我們的嘴,今兒你的想法既然也是這樣,那就好好請個太醫回來診治診治。”
四老爺得了這話,應了一聲就叫丫鬟進來,把糊涂的四太太扶進里屋好好伺候。四太太掙扎不休:“我不糊涂,你們才糊涂呢,哪有叫婆婆去給媳婦賠禮的。”可是也沒有婆婆讓把自己兒子姨娘的身孕打落的?楚夫人和葉氏對看一眼,四太太的叫聲越來越小,只怕是被什么人堵住了嘴。
接著楚夫人才道:“四叔叔,既已分家各過,這幾個人怎么處置就是你家的事,我先和你二嫂走了。”四老爺一臉誠心地道:“今兒勞累了大嫂二嫂,還請兩位嫂嫂去多勸勸九奶奶,讓她別和糊涂人置氣,她是我們趙家明媒正娶進來的媳婦,哪能輕易就離了這府門?”
楚夫人含笑應了,和葉氏走出屋子,外面的陽光依舊如此,婉潞卻覺得心頭一陣疲憊,嫡庶之別,什么時候才能消停下來?
既然四老爺都說了四太太病糊涂了,九爺又賠禮道歉,楚夫人她們也來勸過九奶奶,九奶奶總算松口回來了,翠蝶和黃媽媽都被逐出趙府。
外面放出了風扇,說四太太病糊涂了,連日請了太醫過府診治,這種事情太醫們見的不少,各府出了不好對外說的事的時候,都以當事人病糊涂來打發,誰也不會認真開方子,只開幾味吃了不會死人的藥出來就是。
九奶奶每日去四太太床前問安侍奉一次藥也就夠了,四太太想罵一罵她,身邊的丫鬟馬上就說她的病又犯了,要拿丸藥過來喂她,四太太這下是罵也罵不得,那口氣憋在心里,過不得幾天就真的病了,連床都下不來,這下大家的耳根倒清醒多了。
只是九爺和九奶奶之間,是真的情誼淡薄了,以前是九爺害怕自己的嫡母不敢親近九奶奶,現在是九奶奶對自己的丈夫寒心,不愿再和他在一起。
婉潞歸寧的時候和朱氏說起內情,話里嘆息不止:“這好好的夫妻,現在就成這樣。”朱氏明白地拍一下她的手,王太太已經掀起簾子進來:“大姑奶奶回來了,我前兒聽說寧家那個又結親了,還想著求大姑奶奶好好尋尋,給我們鸞娥再細挑一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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