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們所有古怪別扭的表現(xiàn)，漸漸在他腦海中串連成線。
他臉上的煩躁憤怒如同消匿的潮水，無措地緩緩側(cè)頭，看向角落里被揍得滿頭包的兩個弟弟，又緩緩回頭，看向被披風悶得神志不清的小胖崽。
那雙平日兇悍犀利的丹鳳眼，忽然紅了眼眶。
“你們怎么這么蠢！”大皇子慌忙站起來，背過身去，竭力維持著兇悍的語氣：“我還以為你們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玩意！誰讓你們……”
三個小皇子仰著頭，迷惑不解的注視著大哥高大挺拔的后背，都不明白大哥為什么忽然哽住了。
偏殿里一片安靜。
許久，緩過氣兒來的大皇子，低低發(fā)顫地抱怨了一句——
“一群小笨蛋。”
好不容易熬到中元節(jié)這日，薛遙以為夜不能寐的日子總算要結(jié)束了，卻發(fā)現(xiàn)惡夢還在繼續(xù)。
后宮根本沒法獲取俢蜀道工程的消息，天災有沒有發(fā)生，根本沒人來告訴他和汐妃。
估計消息也沒這么快傳回朝廷，皇帝也在耐心等，這幾日沒拿泊姨問罪，依舊和以前一樣寵幸汐妃。
直到月底的工程總結(jié)遞上御案，事情才終于有了結(jié)果。
工部匯報總結(jié)成一句話，那就是：工程一切順利。
皇帝看到折子的時候冷笑了一聲，笑里有隱忍一月的怒火，也有預測得勝的得意。
這天去青穹殿時，他就把結(jié)果告訴了汐妃。
他本就懷疑，汐妃故意串通泊姨，給他演了這出預的戲碼。
這和欽天監(jiān)的占測不一樣，宮中跟巫蠱沾邊的事都是大罪。
皇帝早就準備好追責這件事，但他并不是真的要泊姨供出汐妃，只是重懲泊姨，以警示汐妃以后不要干政。
這已經(jīng)算是勝利者的憐憫寬宏，照理，那該是死罪。
汐妃得知接過后，瞬間失去血色的臉，讓皇帝動了惻隱之心，一時沒忍住，隆恩浩蕩了：“別怕，是那巫女居心叵測，朕不會遷怒于你，也懶得審問，叫她蹲幾年牢，小懲大戒，旁人就不追究了?！?
汐妃臉色依舊僵冷，她沒想到皇帝會如此大度，但這也并沒讓她感到輕松。
腦子里千思萬緒，一會想到自己和兒子注定要受人唾罵，一會想到薛遙的預并未成真，那么蜀道也未必會引發(fā)民變。
皇帝看她仍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怕她嚇出病來，干脆就不計較了，只要求汐妃換個泊姨來大齊陪著，原先的泊姨盡快送回家鄉(xiāng)。
這個結(jié)果，薛遙第二天下學堂后才知道。
“這不可能！”他聽完后瞬間從椅子上蹦起來，睜大眼睛注視汐妃，懇切道：“不可能！如果真沒發(fā)生災難，皇上怎么會輕易放過咱們？或許皇上是要面子……”
“皇上特地把工部的奏折給我看了，就是怕我不信。”汐妃苦笑著對薛遙說：“沒關(guān)系，至少皇上沒追究咱們的責任，而且……卜算本就有失算的可能，天災沒應驗，民變的預測或許也不會應驗，咱們還有盼頭?！?
薛遙一下子漲紅臉，無顏辯駁，低垂著腦袋。
思緒電轉(zhuǎn)，他忽然眼睛一亮，抬頭對汐妃道：“有可能……可能是工部隱瞞消息，粉飾太平，以免皇上因為開工失利，治他們的罪！”
汐妃沉默片刻，無奈地安撫薛遙：“算了，對于我們而，結(jié)果已經(jīng)這樣了。朝堂上的事，就算猜到了，也不是咱們能左右的，干脆不去想，也免得自己不甘心?！?
薛遙無話可說。
機關(guān)算盡，也無法預料到未知的人心。
中元節(jié)的那場天災很可能被官員層層壓下去了，所以原著中大皇子在勸諫的時候，才特意列出來作為理由。
這件事皇帝原本恐怕不知道，否則大皇子也不方便強調(diào)出來打父皇的臉。
薛遙的心情除了絕望，還有不知如何面對汐妃的信任。
他用性命擔保的預失算了。
把汐妃母子、大皇子、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泊姨拉出來禍害了個遍，竟然得到這么一個可笑的結(jié)果。
汐妃留他吃完飯，他羞愧地婉拒了，頹喪的出宮回府。
第一次有了主動辭去伴讀身份的念頭。
不只是因為無顏面對，而是這皇宮世事難料，實在太危險了。
第二日下朝，工部尚書帶著快馬送回的奏報，來到養(yǎng)心殿，等待奏對。
皇帝看了新來的奏報，沒什么要緊的事，剛打算歇息，又想到什么，抬眼看向工部尚書，順口問到：“山路艱險，力役沒遇上什么天災吧？”
工部尚書渾身一緊，警惕地抬眼看向皇帝，小心翼翼地回答：“君上天縱英明，九州萬方有圣德庇佑，自然萬方安泰。”
皇帝沒多想，低下頭隨口說了句：“朕聽說蜀地涼山多發(fā)山洪泥石流之災，中元節(jié)那天，沒出事吧？”
話音一落，工部尚書瞬間臉色慘白，還以為皇帝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
雖不知道為何會敗露，他還是慌忙跪倒在地，驚呼道：“臣死罪！”
皇帝一愣，剛剛只是把泊姨那預當玩笑，隨口一說，沒想到工部尚書居然是這個反應，臉色頓時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怎么老看見讀者喊我短短貓！我明明叫卷卷貓，本來還以為你們記錯了，聯(lián)系上下文我懷疑你們是故意的惹??！算了，要優(yōu)雅，要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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