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朕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有一個滄老的聲音傳來,帷幕后慢慢轉出二個人來,走在前頭的一人有著一雙明亮的鳳目,嘴角帶著一絲諷笑,身后一人乃是六十開外的老者,一身明皇的五爪龍緞袍,步履緩慢,眼神黯淡。
所有人驚呆了,竟是當今德宗皇帝同原青江?眾人連行禮也忘記了,好半天,宣王最先回過神來,勉力同我跪下,深施一禮:“見過吾皇,見過叔父。
賞心閣的大門被大開,當前一人鳳目瀲滟,如皓月當空,身穿勁裝,血濺滿身:“見過吾皇,父侯,逆賊已全部誅殺。”
是非白,我在心中長吁一口氣,非白的目光也向我掃來,看到我好端端地站著,眼神似也松了一口氣,代之是滿腔喜悅。
宣王驚問:“何處逆賊?沅璃她”
“回宣王,欲行刺御駕的乃是皇后所帶鐵衛,已全部伏誅,”原非白大聲回道,“宣王妃帶著三千龍禁衛與一千王府兵甲護衛皇上前來,方才協同東營兵士誅殺逆賊,現正在前廳修息,宣王妃正往此處前來,請宣王放心。”
宣王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眼中驕傲陡顯。就在大伙一愣神之時,那黑衣人如獸一般躍起攻向宣王,早已被非白身后的沈昌宗在空中迎擊,一掌劈下,那黑衣人委頓于地,所帶人皮面具被震下來,露出一張被火燒傷的女子容貌,正七竅留血,顯是被沈昌宗震死了。
王皇后眼中一陣不忍:“翹兒。”
那眼中流下淚來,沖刷了眼角的香粉,露出深深的皺紋和悲傷來,她施施然走過去,拿出手中的娟帕,覆在那黑衣人的面上。然后整了整衣衫,走到德宗面前,平靜地行了大禮:“臣妾見過皇上。”
德宗抬頭將目光許久地放在皇后身上,過了好一會兒,走過去,將她扶起。
那長福的太監對王皇后跪倒,磕了一個響頭,老眼中悲凄微顯,淡定地流淚道:“老奴伺候皇后一生,未及報答主子一二,今日拜別了,只求來世再報主子的大恩了。”
說罷站起來,大聲道:“今日的一切,皆是長福一人協迫王皇后所為,與皇室豪無干系。”說閉猛地撞柱而亡,血濺滿堂。
王皇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廣袖輕掩唇角,任眼淚長流,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原卿,”德宗長嘆一聲,“帶著孩子們下去,我欲同皇后兩人說幾句話。”
原青江想了想,點頭道:“請太子與宣王移架。”
太子早已嚇暈在地上,褲檔處濕了一大片,只得被人抬了出去。
原青江又看向我,眼神閃過一絲嘉許:“西楓苑女眷本就少之又少,本王看這個丫頭八成不中用了,你且留下陪伺皇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非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我也感到很奇怪,我以為德宗皇帝會拒絕,沒想到他只是對我招了招手:“木槿過來,扶我坐下。”
早有幾個子弟兵過來,拖走長福和那黑衣毀容女子的尸身,將地板擦凈,我扶著德宗皇帝坐下,王皇后依然站著,德宗便嘆了一口氣:“當年逃難途中,你受了腿疾,你這星夜趕路,必定疲憊不堪,快坐下吧,湘君。”
王皇后輕拭淚水,斂衽為禮,輕輕坐在德宗對面,德宗也不開口,兩人只是靜靜地默然相對,我更不好開口,屋里靜地連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過了好一會兒,月光輕灑,云霧散去,窗欞外星空盡綻,德宗看向深遂的夜空,笑道:“湘君,你看今夜的星空真好,朕還記得你年青時很喜歡看星星。”
“沒想到陛下還記得。”王皇后的目光閃過一絲訝異,垂目恭順道:“陛下也很久沒有呼喚臣妾的閨名了。”
“湘君,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德宗溫柔道:“那時我并不認得你,只覺得你站在那十字橋邊,竟似畫里的仙女那么美,后來朕派人去查這是何方閨秀,方才知道你是晉陽名門王氏的長女,閨名湘君,無論女工品貌,還是婦容婦德,族中皆屬第一,本性慈和,平生茹素,不愛殺生,聽說你最愛看星星,因為你相信流星下許的愿望都能實現。”
王皇后的淚水洶涌而出,那笑容愈加溫柔:“陛下不虧是軒轅神族的后人,原來神機營早已把臣妾調查得如此清楚,難怪陛下年青時總愛陪臣妾看星星。”
“可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朕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是因為陛下從來沒有問過。”
“哦,”德宗點了點頭,淡淡道:“那我現在問了,湘君愿意回答嗎?”
“臣妾一直都希望陛□體健康,得償所愿,誅殺竇賊,匡護社稷。”
德宗又點了點頭:“皇后果然賢惠,既是匡扶社稷,為何要刺殺宣王。”
“那是因為陛下自從見到孔妹妹,就再也不愿意陪臣妾看星星了,再也不抱復兒了。”
德宗淡淡地垂下蒼老的眼眸,“難道就為這個嗎?所以你故意撇下她和芮兒嗎?”
兩人始終平靜地聊著天,客客氣氣地一問一答,看不出任何火氣和仇恨,有的只是優雅的嘆婉和深重的悲傷
“臣妾沒有想撇下孔妹妹,倒是孔妹妹想稱機行刺臣妾,”王皇后抬眼看向德宗,理直氣壯道:“她卻不知臣妾從小習武,便一腳將她揣下馬車,而芮公主跟著母親跳下去,臣妾根本沒有時間阻攔。”
“你為何從來不對朕說起?”
“因為陛下再也沒有時間來聽臣妾說話了,孔妃太自以為是了,殊不知陛下一心只想著社稷,在國仇家恨面前,臣妾與她都太小了。”
“原來你這樣恨她,恨朕嗎?”
“不,皇上,即便孔妹妹奪去了陛下所有的憐愛,在陛□后聯合其他夫人捉弄臣妾,在陛下面前進臣妾的讒,臣妾從未恨過她,也未恨過陛下,陛下是臣妾最愛的人啊,而她畢竟替臣妾為陛下帶來了歡樂,可是緒兒自小是同本復一起長大的,臣妾視如己出,您讓臣妾把侄女兒嫁給緒兒,緒兒卻一點也不珍惜,一心想的還是取代本復的位子。”
“孔妃可以傷害我,卻不能傷害我的孩子,”王皇后驕傲的一仰頭,猛地站了起來,走到德宗面前,眼中迸出犀利的目光。“陛下想讓武安王立原非白為世子,便是助緒兒登上太子之位,陛下可以不愛臣妾,甚至廢臣妾,卻不能奪取復兒的太子之位,若有朝一日,緒兒登基,我同復兒必無生路可。“
“湘君同緒兒向來親厚,即便緒兒做為太子,生母已逝,也一樣為尊汝為太后,且我留下遺詔于顧命大臣,照拂你二人,你何苦擔心?
皇后倒退一步,眼角的皺紋全都深深皺起,慘然笑道:“果然是緒兒同原非白合謀,皇上早已決意改立宣王為太子,也罷,妾今日并不后悔,若今日成功,踏雪公子一死,武安王畢竟少了一只臂膀,復兒便可高枕無憂。”
“還有這花西夫人,誰能想到呢,如此貌平之人,卻有個強大的情人大理段太子,背后還有個富可敵國的君氏集團,”她冷冷一笑:“原家究竟還有多少可怕的異人?吾觀這花西夫人絕非常人,今日留之,必鑄大錯。”
“住口,”德宗忽然抬起頭,冷聲對著皇后大喝一聲道,額頭青筋暴了許久:“傻湘君,你怎么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原卿是何許人也,怎會如此容易地受汝等的擺布啊,朕假意讓原卿立非白為世子,本意是想試探原卿家對于太子廢立之意,可不想你如此沉不住氣,你這樣不僅僅是害了本緒啊,也害了整個皇族,你想想這一瓶死藥是為誰準備?正是為了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有很多錯別字,我知道!但是比起被西紅柿扔成小紅人,我覺得還是先放上來,讓你們吃包子,明天我改,累暈了,我睡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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