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巧了,皇后上回還說起,綏遠公夫人和永福侯夫人倒也欲為他們的女兒尋個好人家,既如此,咱們就來個四喜臨門吧!”皇后便儀態萬方地點了點頭,云鬢上簪的金步搖跳躍著,金光閃耀,眾人不敢逼視。
皇帝略揮一揮手,早有中書舍人岳堂捧來筆墨,眾人再次下拜,卻聽皇帝念道:“賜永定公之妹喬氏婚配東賢王為繼王妃。一等綏遠公,太仆寺卿常栽道嫡女常氏貴琳婚配永定公。一等永福侯、右副督察御史原赫德之女原丹珠,婚配勤忠侯。五品戶部舍人齊仲書,勤謹恪勉,甚合朕心,特賜爵三等開國縣男,爵號勤慎,食邑三百戶,婚配四品帶刀侍衛東營府主青氏,共晉王妃侍婢卜氏。”
我們聽得皆一愣,綏遠公及永福侯亦在場,兩人皆是面色一變。
這是個亂世出英雄的時代,卻偏偏極迷信門第世家之說,交友婚配等皆以門當戶對為先。皇帝所指這兩家皆是當朝三品以上的公侯世家,深受皇寵,尤其是督察御史原赫德,仗著自己是原氏宗族,在朝堂之上只一味順著皇帝,不依附諸王,常直彈劾貴族,今日指婚卻另作他想其女原丹珠品貌聲名皆是一般,在貴女中并不出名,性子敦和,原赫德只此一女,便愛若珍寶,常常擔心自己的老實女兒出嫁受人欺負,左挑右選的,耽擱至原丹珠一十八歲,頗有些那個時代的小剩女之意。他原想愛女雖配于庶家出身的武人,卻是皇上指婚的正室,且謝素輝戰功赫赫,又封爵位,最主要的是同先皇后有親,而皇帝與晉王皆有扶持之意,也勉強算原氏新貴,前途無量。晉王家門又以禮賢下士、寬謙容人出名,想來不至于受苦,不由慢慢露出喜色來。接下來,似又想到這下子被迫選了陣營,錦皇貴妃與東賢王兩邊卻都不好相與,又似愁苦起來。
另一個綏遠公常栽道乃侯爵世家,祖上曾做到軒轅氏的參知政事,可惜家道沒落,到這一支,只有常栽道做了太仆寺卿,侍從皇帝出入,掌管全國車馬,雖委身權貴中心,卻無實權,只好一味地阿諛奉承,攀權附貴,在權貴中無人問津,育有二子一女,二子皆在工部掛個小官,在同僚中出名的倒是生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兒,同喬芊蟬并負盛名,在待嫁眾貴女中艷冠群芳,只是出了名的一心屬意寧康郡王。其母綏遠公夫人亦常在皇后與錦皇貴妃面前求取婚旨,哪怕做側郡妃亦不足惜,萬萬不想今日圣上卻指與喬萬。喬萬爵位雖高,卻是原家惡名昭著的西營府暗人,且是皇貴妃家奴。皇貴妃以手段狠辣出名,而這喬萬先時未在外出征時,為了皇貴妃前后奔走,這朝中倒有一半官員是吃過他苦頭的,是個出了名的粗狠戾將,眾官員對他又懼又怕,攀附之人甚多。有了這么個貴婿,卻不知是福是禍,故面有隱憂。
我硬壓下齊放的手,讓他從長計議,齊放只好隱忍下來。
非白對齊放微微點頭,拉著他和青媚、素輝一同上前謝恩,“謝主隆恩,不勝欣幸。”
“圣上真是偏心晉王,”錦繡微噘著嘴,“看看,這一下子從他西楓苑里一個人都沒討到,反倒是多了三個新媳婦兒了。”
“你這猴兒說對啦,這回朕是真偏心老三,”皇帝哈哈大笑,大喇喇地承認道:“晉王這次厥功至偉,卻不忘家國,將所俘之物全部繳回。且說愛妃方才不是擔心木槿病懨懨的嗎?朕看他的西楓苑還是服侍人少,可不是得往西楓苑里多送些佳人?史慶陪,將竇逆宮中選出十個貌美身健的,充于西楓苑,多添些喜氣。木槿可要快些好起來,領頭讓青王她們,為西楓苑開枝散葉,多添人丁才好啊。”
眾人也跟著大笑起來。我面上帶著一絲赧然,跟著下拜謝恩。
謝素輝與喬萬亦磕頭謝恩,又當著眾臣與未來的老泰山見了禮。喬萬強扯了一絲笑,同常栽道見禮。
素輝這廂見原赫德甚是客氣。原赫德仔細端詳了素輝許久,素輝的臉被看得紅中帶黑,黑中帶紅。皇帝又取笑了幾句,眾人更是大笑,紛紛起身祝賀四對新人。
錦繡重又命宮人場中舞樂,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派富貴喜氣。
回去的路上,非白一身酒氣,怕熏到我,便騎馬行一段,快到府中才坐到車里,我便同非白談起此事。非白輕哼一聲,“我早聽人報過,皇貴妃想抬舉他。他以前一直是西營府賤奴出身,自然一直未敢求娶朝中侯爵千金,如今敢要我的人,是想青王亦是庶人出身,配他綽綽有余,將來漢中王登基,也容易收編東營府。可惜,皇貴妃選錯了人,東、西營府兵雖然身為下賤,可這兩處于原氏皆為性命交關之所,他們的上家必須是原氏中人,即便是宋明磊,亦是成了我原氏貴人,才方能統領西營府,”他冷笑,“那喬萬畢竟是庶人出身,即便有軍功在身,父皇也看不上他。”說起營府出身的人,非白的口氣鄙夷,士族的高傲不而喻。
其實本人的出身也不怎么高啊。他看我拿眼瞟他,不由笑道:“有日子沒見了,那老愛瞎想的毛病怎么一點兒也沒改呢?”
“那請問晉王殿下啊,您家的青媚怎么就選了我家的小放了呢?”我奇道,“西楓苑上上下下都知道齊放一老實孩子,心里眼里就藏著個卜香凝啊。”
非白倒撲哧地一笑,“什么您家的、我家的,我還想請問君老板閣下呀,你們主仆二人是什么時候看上我們主仆二人了呢?”
“誰看上你們主仆二人了。”我不由也歪了嘴,捶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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