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有人都傻了眼,誰也沒有想到木尹敢逃到他老子最恨的競爭對手那邊。
總之,木尹徹底激怒他老子了。撒魯爾毫不猶豫地帶兵進入赤塔,陳兵石勒喀河,同蕭世宗狠狠地干了一仗。這場戰爭的結局是遼國威名遠震的大將可丹被突厥可汗撒魯爾擊殺。
撒魯爾一向憎可丹囂張,當年常欺辱突厥,便殘酷地將其剖心,以戰車碾尸泄恨,如同當年可丹對待軒轅名將李實一般。而所有遼兵皆尸埋大漠,撒魯爾又將可丹的頭顱縫上女子之服送還上京。傳說蕭世宗看到可丹的首級,便口吐鮮血,失聲慟哭,隨即病倒。
突厥看穿了遼兵人心惶惶,便繼續一路東進,沿著河進軍,眼看要打到上京了,蕭世宗急命權臣妥彥修書大理盟友以求救,如果不是段月容在吐蕃的牽制,突厥極有可能攻入遼都上京。
這一役驚動了大塬朝和西域諸國,所有人皆為突厥可怕的戰斗力和殘酷所震懾。此一役在大遼被稱作“石勒喀河之難”,在漢家和大理史上又被稱“太子役”,至此,突厥的野心開始極大地膨脹起來。
曾經在草原叱咤風云、不可一世的蕭世宗被迫議和,割出最肥美的呼倫河一帶的草原,以及交出木尹。可惜木尹在被押回弓月城的途中,在忠心的隨從幫助下再一次出逃。
這回,這個孩子帶著兩個侍衛,千辛萬苦地竟然一下子逃到了多瑪,大理的邊界內,但嚴格意義上說卻正是大塬、突厥和大理的交界之地。
突厥的家暴漸漸升了級,終于演變成了國際**件。大理武帝便風雅地誠邀各國首腦前來多瑪賞月,順道“共商國事”。大理是遼國的盟友,而且突厥曾在多瑪重創大理,突厥自然不愿前往,但逆子又成了大理的座上賓,欲磨刀霍霍,偏大理同大遼形成上下南北夾擊攻勢,撒魯爾便同時修書給元德帝、蕭世宗和大理武帝,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提議:愿與君俞長安相見,共討逆子。
四國政要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大理與大遼都同漢家有過摩擦,甚至是血海深仇,但在元昌年間都被太祖皇帝無與倫比的智慧各個擊破,一個個變成了新生帝國的盟友。突厥又同大塬有血緣之親,故而在目前為止,前來代表中立的大塬都城長安商談議和之事,竟然是最合適之舉。
首先是遼國派了本國有名的權臣兼說客妥彥,親自來到長安,表示愿意代表蕭世宗來同狂暴的突厥國議和。我猜接下來應該是突厥的寵臣阿米爾葉護,大理的權臣蒙詔久贊前來,因緣際會,這兩位名臣都對漢家文化甚是了解,且又極精各種外語。
五月里,后山的櫻花又到了全盛怒放的時節。我悠悠漫步在繽紛燦爛的櫻花雨中,忽然驚覺前方嫣紅處有一個魁偉的人影坐在那棵最大的櫻花樹下。我走近前去,卻見那人一身黑底金狼的突厥吉服,左襟微開,一頭飛揚的紅發被結成無數細發辮,用金穗子綰了,靜披雙肩,一手撐著下巴,似陷入深深的沉思,正是非玨。
彼時我只聽非白提及突厥有人前來,一直以為是阿米爾來了,可能非白顧忌以前那些不好的回憶便沒有跟我說。前陣子因同非白的隔閡,也確實有些累了,于是我一直沒有去關心來人是誰,這下我可全明白了,為什么非白全程陪同。
于是,當時的反應首先就是腦子一片空白然后我望著晴空萬里,自我催眠:啊呀,這天怎么下雨了,我還是快回去吧。
于是我慢慢轉身,極輕極慢地踮著腳往回走。“既然來了,又何必走呢?”身后有個聲音說道。他的聲音恢復了原來的醇厚雍容,好像一只貓爪在撓我的心,又好像有人在我耳邊沉重地嘆息。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轉過身來。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樣移動,他已然閃到我的面前。三步之遙,我退無可退,只得靜下心來,迎著陽光鼓起勇氣,看著他在落英繽紛中向我慢慢走來。
他終于來到我的面前,離我一步之遙,站定下來。清晨的陽光透過碧葉花雨,靜靜地灑在他輪廓分明的俊容上,平靜的酒瞳如紅寶石一般熠熠生輝,看了我許久,似直直地看進了我的靈魂。往事在腦海里翻涌,少年時代的非玨對我轉身而望,滿頭細辮亂搖,耳邊回蕩著久已不曾出現的那聲聲癡笑。
“你想聽實話嗎?”他終于收回目光,輕嘆一聲道:“木丫頭。”
就這一聲木丫頭,我的眼淚唰地一下子流了下來,哽咽了半天,嘆道:“請陛下明吧。”
他微歪頭誠實道:“你長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看。”
就這一句話,我又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點頭道:“陛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坦白。”
他的唇邊漸漸浮出一絲微笑,“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愛。”我也笑道:“陛下的身體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恢復得快,可喜可賀。”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他一時沒接上,然后被自己逗樂了,終于朗笑出聲。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好一會兒才止了笑,怔怔地看著我。毫無預兆地,他忽地上前一步,輕輕將我攬進懷中,抱住了我。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奶香沖進我的鼻間,我恍惚間,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少年時代,非玨
歡笑著擁上我,嚷嚷著:“木丫頭,你可想死我啦。”
然而如今的他已然平靜如深潭,少年時代的狂熱和激情一去不返。這是一個不帶任何j□j的擁抱,仿佛是在平靜地同往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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