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染又笑道:“明白了就別再哭了,你不知道,大爺還讓我給你留了些好東西呢……你且等等。”說著起身出去,不多時(shí)拿了個(gè)粉色的包袱回來,坐在香蘭身邊,一層一層打開,露出里頭的頭油、胭脂、香粉和香囊,笑道:“這都是大爺特意讓我留給你的,跟各房的姐們是一樣的,連你們嵐姨娘也沒這個(gè)臉呢……另外,還有個(gè)上好的尺頭,大爺吩咐我給你裁一身好衣裳,做得了再給你送過去。”
香蘭的心都往下沉了又沉,低著頭不說話。書染見香蘭仍是悶悶不樂的,臉上也未帶出羞澀之意,心想:“糟了,莫非這丫頭對(duì)大爺沒那個(gè)意思?”不敢再深說,只將手上的東西掩了,道:“妹妹頭發(fā)亂成這樣兒,臉也哭花了,還是梳洗梳洗,要是不嫌棄,就用我的東西罷。”一面說,一面吩咐幺兒們打了熱水,自己親自捧來慣用的梳妝匣子,支起一面光潔的菱花鏡。
香蘭洗了臉,書染拿了一只紫金琺瑯的圓盒,擰開來里頭是乳黃色的膏子,書染笑道:“這是滋潤皮膚的香膏,里頭有花草和藥材,跟大爺送你那盒膏子不同,平日里就能抹臉上的。”又拿起烏木梳幫香蘭梳頭,綰了個(gè)油亮的髻,要將林錦樓給她的八寶簪子別進(jìn)去。
香蘭連忙攔住道:“不可,還是用我那根老銀簪子罷。”
書染笑著說:“這是大爺賞你的,你只管放心的戴。”
香蘭道:“這樣貴重的東西,我不配,戴在頭上也心慌慌的,不如姐姐讓大爺先收起來……”
一語未了,便聽門口有人道:“怎么總說配不配的?沒的讓人煩心,我說你配你就配。”林錦樓邁著步悠然走了進(jìn)來。
香蘭吃一驚,暗想這位閻王爺怎還是陰魂不散,她心里真有些怕了,連忙站起身往書染身后藏。δ.Ъiqiku.nēt
林錦樓見香蘭害怕,心里不大高興,卻又覺著她怯生生的模樣兒也挺招人愛的,便站定了瞧著她。
書染一瞧這情形,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借口倒水端了盆便走了。
香蘭死命低著頭,只見一雙黑色的朝靴越走越近,她便往后退,直退到墻角再?zèng)]有路了,仍然不敢抬頭起來。
林錦樓懶洋洋的聲音便在她頭頂響起來,說:“怎么爺給你的東西你也敢不要,嗯?還不想跟著我?”說著又托起香蘭的下巴,兩只眼直勾勾盯著她。
那雙眼睛冰冷而戲謔,帶著虎視眈眈的陰寒意味,卻讓人摸不透。香蘭因不自在而發(fā)憷,渾身打了個(gè)顫,只覺涼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眼里淌出幾滴淚,順著臉頰滴到林錦樓手上,哽咽道:“奴婢……是害怕大奶奶……”
林錦樓輕輕吐了一口氣,是了,原來是為這個(gè),胸口里的怒氣散去大半。臉上遂又帶了笑意,輕柔的將香蘭臉上的淚拭了,香蘭顫了顫,咬著牙終究沒敢躲開。
林錦樓道:“你怕她作甚?趕明兒個(gè)我就休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的把那根金簪子重新別再香蘭頭上,做瞧右看一番,道:“這一套有八根兒,趕明兒個(gè)納你進(jìn)門兒,一并都賞了你戴。”說著在她左頰上親了一記。
香蘭想扇他一巴掌,可是她不敢,只有低著頭站著,兩只手緊緊捏著衣角,指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了。
此時(shí)門外有人輕輕敲門,只聽吉祥聲道:“大爺,大爺,營里的方大人在外求見,說有要緊的事討大爺示下。”
林錦樓對(duì)門外道:“知道了!”看著香蘭,捏捏她的臉:“回去罷,她們不敢怎樣,誰欺負(fù)你了,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他們。”到門口招手把書染喊來,交代了幾句,方才急匆匆走了。筆趣庫
香蘭暗自松了口氣,渾身都軟了,連忙把頭上的簪子拔下。書染便進(jìn)來,要親自護(hù)送香蘭回去。香蘭百般推脫,書染也不聽,徑自提了個(gè)燈籠跟在香蘭身邊。
踏入知春館的院子,只見四下里都靜悄悄的,正房的燈全熄了,東西廂倒是燈火通明。迎霜站在院門口,見香蘭回來便連忙往屋里去了。
香蘭別了書染,進(jìn)屋一瞧,見鵑她們還沒回來,屋里只有銀蝶的床上垂著幔帳,里頭依稀躺著個(gè)人。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床前,一頭扎了下來,躺了片刻,忽然拿了帕子使勁去擦林錦樓親過的地方。她害怕林錦樓,怕得要命,更怕自己真?zhèn)€兒成了林家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