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橫云世界的清晨有什么不同，趙莼覺得，大抵是空氣清新了些。

推開軒窗，三個師姐已經(jīng)領(lǐng)了差使出去。昨日剛巧是一月的最末，能休息一日，平時她們得天不亮出門，日落方回。

每日被占去這樣多的時辰，修行的速度自然便緩下來，雜役們勤勤懇懇，一月也才十五顆萃石，日子過得緊巴巴，只得繼續(xù)埋頭干，一日復一日沉淪下去。

趙莼閉目凝神，長嘆一聲。

“怎么一起來就在嘆氣？”周翩然從屋子里推門出來，邀請道：“先去吃早飯吧，吃完還有課。”

預備弟子們有大課小課兩種，小課每月兩次，由已經(jīng)正式入門的弟子授課，大課每旬一次，由筑基期長老授課。

此時正是初一，有節(jié)小課，辰時起一直上到未時末，中途無休。

授課地點在弟子居后邊的課業(yè)堂，飛葫小世界的弟子被劃到三十九院，每院有千人，座次按修為和天賦綜合排序。

前面的自然是院里已經(jīng)練氣三層，快要邁入中期的師兄師姐，然后是練氣二層與練氣一層，最后才是他們這些還未引氣入體的新人。

修為相同時，天賦上佳的又排得更前。

趙莼的位置在練氣一層弟子之后，算是大部分新人的前面。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來了不少，她趕緊找到位置坐下，是一排老舊桌案居中的地方。

左右都坐了人，全是生面孔，彭爭在她后排，飛葫小世界另兩個三靈根倒是坐得近些，只可惜趙莼不認識，說不上話。

獨行總有獨行的好處，她從布袋里拿出《通感真識法經(jīng)》，攤開在案上，默然記誦。

千人齊在的大堂之內(nèi)，前半截鴉雀無聲，后半截的新人們不敢高聲喧嘩，只竊竊私語，互相有個認識。

趙莼左右俱在閉目養(yǎng)神，只是前面有兩個多話的，聲音一高一低，像是先進學的師兄在答疑。

“敢問師兄，這課大約是怎么個上法？”

“我們院一向是練氣后期大弟子，荀師兄荀顯授課，他為三靈根水屬修士，故而在水屬法術(shù)的講學上更詳細些。荀師兄已有十年講學經(jīng)驗，修行基礎(chǔ)方面，外門也少有能出其左右的。”

“這位荀師兄，為人怎樣？”

“荀師兄性格寬厚，并不十分嚴厲。他只解惑授業(yè)，不對我輩具體修行負責。你勤奮或懈怠，全與他無關(guān)。”

如此，就有點像趙莼大學時的某些教授。

老師只管講，學生學不學全看自覺性，優(yōu)的更優(yōu)，劣的更劣，兩極分化便在課堂上產(chǎn)生了。

趙莼進來時，瞧見前邊練氣三層的修士，有如她一般大小的小兒，也有十七八歲的青年，先天天賦與后天努力相合，才會出現(xiàn)這樣頗為奇妙的場景。

她又背下兩遍經(jīng)脈穴竅圖，荀顯便負手進來，在臺上盤膝坐下，道：“外門大弟子荀顯，負責三十九院講學一事。”

他論輩分是師兄，但座下弟子不會真的如此稱呼，全都稱“荀師長”，以示恭敬。

荀顯不愧為練氣后期，對于引氣入體，洗脈沖穴等基礎(chǔ)知識信手拈來，講得極細，趙莼生怕錯過，只敢在他中途飲茶時，落筆草草做些標記。

邊聽邊寫，一些法經(jīng)中未曾提及的東西，已經(jīng)在趙莼心中有了底。

靈根除卻屬性之外，還有勢，有人的勢均分給每系靈根，但有人會更偏重于某一種，或是某兩種屬性。趙莼自己便是金火木偏重金火，可在這方面擇其一為主要修行屬性，如荀顯木水土三靈根偏重單水，他著重修行水屬，最終有所成就。

所以有所偏重的又優(yōu)于屬性均分的靈根，趙莼在紙上記下金火二字，大概就在其中擇一修行了。

并非沒有多重屬性的修士，只是修煉起來太過麻煩，她需要先脫離預備弟子的身份，再作其他考慮。

引氣入體的內(nèi)容，僅在荀顯講學的開頭，后面更多的都是經(jīng)脈穴竅的知識，趙莼挑著重要的聽，重點仍放在自身所需上。

講過理論知識，便到了解惑的時間。新人們?nèi)谙w量頗大的講學內(nèi)容，真正有惑的多是練氣二三層的弟子。

趙莼理解得差不多，只待回屋去實踐一番，抬頭往后面打量，剛?cè)雽W的多數(shù)苦著臉，恨不得埋頭鉆進書里，也有念念有詞的，冥思苦想的，竟還有幾個趴在案上，正睡得香甜。

旁人倒是與她無關(guān)了，只里面有個熟人謝寶光，手撐著腦袋，眼睛已經(jīng)瞇上半邊。

倒也是個無所求的，趙莼搖頭。

鐘鳴三聲，意味著這半月的小課結(jié)束了，荀顯也不管是否還有弟子需要解惑，徑直站起，道：“今日便上到這里，還有疑問的，待到下堂課我再作解答！”

弟子目送其出門，只敢小聲郁悶道：“下堂有下堂的事情，你哪還記得清今天的？”

趙莼心里卻暢快，荀顯干貨十足，對于她這類剛進來的修士，正好得用。

唯一的缺點是中途不下課，她與周翩然兩人肚里空空，趕忙收拾東西往膳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