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王忠的腳步聲,第一次在后院里顯得如此急促。
他幾乎是小跑著,額角滲出的汗珠都來不及擦。
一路沖向后院最深處那座常年安靜的佛堂。
佛堂里檀香裊裊,經年的香火氣味已經浸透了每一根梁柱。
王老太太正閉目盤坐在蒲團上,手中捻著一串烏沉沉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老太太!”
王忠一口氣沖進來,聲音都帶著喘。
老太太的眼皮動都未動,只是捻動佛珠的指節微微一頓。
“何事如此驚慌。”
她的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怒。
王忠咽了口唾沫,強行壓下胸口的起伏,可語氣里的激動卻怎么也藏不住。
“小少爺,是小少爺!”
“那個新來的周青川,就講了個故事!”
“小少爺他,他不但不鬧了,還主動跟員外請示,說是要讀書了!”
這話一出口,佛堂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那檀香,還在無聲地盤旋升騰。
捻動佛珠的聲音,徹底停了。
王老太太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渾濁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緒,卻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靜靜地看了王忠片刻。
“把員外叫來。”
不一會兒,王員外匆匆趕到。
他在佛堂門口整了整衣冠,才恭敬地邁步進去,對著蒲團上的母親躬身行禮。
“母親。”
王老太太沒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一截枯敗的枝丫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一聲嘆息,仿佛帶著幾十年的風霜與失落。
“我王家祖上,以文魁治家。”
“到你這一代,卻連個秀才都未能出。”
“如今竟要靠一個七歲稚童,用一個不知真假的故事,來點醒我的孫兒。”
“你說這究竟是喜,還是悲。”
王員外聞,頭垂得更低,臉上滿是愧色。
“是兒子無能,教子無方。”
王老太太收回目光,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決斷。
“但終歸是好事。”
“此子既有孝心,又有手段,你日后定要好生相待。”
“莫要真當個簽了死契的奴才去使喚。”
王員外心中一凜,連忙應道。
“兒子明白。”
與此同時。
后院的花園里,午后的陽光正好。
王辯正一臉神圣,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根平平無奇的柳枝。
在他面前,周青川正拿著一把小花鏟,不疾不徐地挖著一個小坑。
泥土的芬芳混合著花香,在空氣中彌漫。
周青川挖好了坑,退到一旁。
王辯立刻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一般,鄭重地將那柳枝插進松軟的泥土里。
他又拎來一個小木桶,笨拙地舀起水,小心地澆在柳枝根部。
水灑了不少在他自己的鞋面上,他卻毫不在意。
周青川看著他這副模樣,在他澆完水后,才適時地開口。
“小少爺,此乃神柳枝條,需以誠心供養。”
王辯聞,立刻挺直了小身板,用力點頭。
“我懂!”
“我天天給它澆水!”
周青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輕輕搖頭,聲音里帶著一股神秘的誘惑。
“光澆水,還不夠。”
“柳神庇佑的,是勤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