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正堂,方才因王辯那一聲怒吼而凝固的空氣,正在王安柳卑躬屈膝的補救下,艱難地試圖重新流動起來。
“孫兄,賢侄,千萬莫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王安柳一張胖臉笑得像個發面的白饅頭,親自端起茶盞,遞到孫員外的面前。
“他被我們給寵壞了,口無遮攔,我回頭一定重重地罰他!”
“來來來,喝茶,喝茶消消氣?!?
孫員外冷著臉,并沒有接那杯茶。
他那雙被肥肉擠壓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里,寒光閃爍,顯然怒氣未消。
他今日是來享受王家的奉承與討好,順便敲定這門親事,為自己家族再添一樁信守承諾的美名。
卻不曾想,先是被一個黃口小兒指著鼻子羞辱,這口氣如何能輕易咽下?
一旁的孫公子更是滿臉的戾氣,他啪地一聲將折扇摔在桌上。
那張因酒色掏空而顯得蒼白浮腫的臉上,滿是被人冒犯的乖張與狂怒。
“王員外,你們王家的家教,可真是讓我開了眼了!”
“怎么,是不是覺得我孫家高攀了你們王家不成?”
他這話語帶雙關,既是羞辱王辯,也是在敲打王安柳。
下之意,便是你們王家如今的生意還得仰仗我孫家,別給臉不要臉。
“不敢不敢!”
王安柳的腰彎得更低了,額上的冷汗順著肥碩的臉頰滑落。
他感覺自己的臉面正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摩擦,卻又不得不擠出笑容。
“賢侄說笑了,能與孫家結親,是我王家的福氣,天大的福氣?。 ?
他心中屈辱至極,恨不得立刻將王辯抓來打一頓板子。
可眼下,穩住孫家才是頭等大事。
這樁婚事不僅關乎到老一輩的顏面。
更重要的是,他最近有一批重要的絲綢要通過孫家搭上的縣里漕運關系運往府城,若是此時鬧掰,損失將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