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yī)館,上官義忽然定住腳步,對著江小滿和上官燼深深鞠了一躬,“嫂子,大哥,我會好好學(xué)的,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
“傻小子,說這些做什么?”江小滿笑著擺擺手,“對了,阿勇、阿正呢?”
“他們在碼頭扛包。”
“你帶路,去找他們。”
上官燼看著江小滿被晚霞染紅的側(cè)臉,又看了看身側(cè)挺直腰桿的上官義,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上一世,他帶著他們?nèi)齻€一起回了侯府,滿心想讓他們過幾天安穩(wěn)日子,誰曾想,最后竟眼睜睜看著他們慘死在國都城街頭。
所以這些日子,他總有些閃躲,他怕,怕自己護(hù)不住他們,更怕他們因為自己,再落得那般下場。
回家這一路,江小滿一直沒說話,上官燼早已習(xí)慣她一路嘰嘰喳喳的模樣,此刻她忽然這般安靜,倒是讓他渾身不自在起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怎么了?”上官燼忍不住關(guān)心問道,“是擔(dān)心他們?nèi)齻€一起來攤子幫忙,人手太多負(fù)擔(dān)重嗎?”
江小滿搖頭,“我是在盤算,他們住哪呢?”
“若是還住廟里,清晨誰來給我剁肉?揉面也得手把手教,離得遠(yuǎn)了不方便。”
上官燼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輕笑著出主意,“娘屋子里還有一鋪榻,讓陳嬤嬤同娘一起擠擠。”
“把她那屋子騰出來給那三臭小子住,勉強(qiáng)能湊活。”
江小滿眼透遲疑,“會不會太擠?”
“廟里不是還有幾個更小的要照顧?”上官燼早有打算,“讓他們?nèi)咳蛰喠饕蝗嘶貜R里住,既不耽誤這邊的活,也能照看著廟里。”
“那回去誰同娘商量?”江小滿側(cè)過臉,沖他眨了眨眼,眼里帶著點狡黠笑意。
上官燼耳根騰得紅了,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朝著她拱手作揖,語氣里帶著點心悅誠服的笑意,“辛苦娘子了!”
江小滿杏眸一滯,紅暈像浸透水的胭脂,悄悄爬上她的臉頰,“你、你……你這人……”
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眸,她心跳像撞翻了的算盤珠子,噼里啪啦地亂響,她扭頭就往前跑,連腳步都有些亂了。
這人怎么這樣!怎平白無故就來勾人心魂?
江小滿跑出去沒兩步,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攥住了。
她猛地回頭,撞進(jìn)上官燼含笑的黑瞳里,“你跑什么?”
“認(rèn)識路嗎?”
江小滿愣了愣,臉頰更燙了,“你松手,有人看著呢。”
“怕什么?”上官燼這般說著,手卻松開了,順手替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臉頰,像落了片羽毛,“娘最疼你,你去說,她只會覺得你心善。”
“我去說,怕是又要被她念叨。”
“誰說都一樣。”江小滿在意的是那一聲“娘子”,而不是誰去上官夫人面前說這事。
她見上官燼不提這茬,便也沒再去多想。
“讓阿勇、阿正兩人明日一早就去攤子上,我去書院前,先帶他們熟悉熟悉活計,若是他們不行,你也別硬撐,再尋合適的就行。”
“阿義那臭小子就讓他先修養(yǎng)幾日。”
江小滿點頭,“我回去就同娘商量這事,你看要不要給他們?nèi)I身新衣服?”
她見了他們兩次,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就穿那一身,好似連個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在攤子上干活,每日總得洗澡、換衣,這規(guī)矩,你得同他們講清楚,個人衛(wèi)生這塊可絕不允許他們偷懶。”
“都聽你的!回頭我就同他們說去。”上官燼望著她,心里似喝了蜜般甜,“娘子這般操心,回頭可得讓那三個臭小子多給你磕幾個頭。”
江小滿被他又一聲“娘子”喊得心頭一顫,沒好氣道,“誰是你娘子!少貧嘴!再鬧,我就不理你了!”
嘴上這么說,腳步卻慢了下來,任由他并肩走在她身側(cè)。
晚風(fēng)拂過,帶著街邊攤販的荷花香,還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氣,混在一起,竟讓人覺得格外安心。
她望著岸邊隨風(fēng)起舞的柳條,心想,或許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有他,有娘,有一群等著她教廚藝的半大孩子,還有一個完完全全屬于她蒸蒸日上的小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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