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裴最后還是沒有兌現小佟的承諾。
因為第二天一早,??他就離開了小鎮。
朱依依是在吃午飯時才從朱遠庭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說是薛裴公司還有事要處理,所以提前回去了,??朱依依拿著筷子的右手頓了頓,然后繼續低頭吃飯。
她記起昨晚他們的對話,??并不算愉快。
一開始,??她的確是想和他好好聊的。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其實我們之間沒必要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她沉默了半晌,??補全了后半句,??“或許,??我們可以當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這四個字讓薛裴眉頭一皺,大概是覺得有些諷刺,他忽而輕笑出聲,??打火機點燃手上的香煙,尼古丁的味道隨風飄向遠處。
“什么樣的普通朋友?”薛裴望向遠處,似在認真思考,??眼神中少見的茫然,“見面點頭微笑,平時假裝寒暄,??節假日群發祝福短信的普通朋友嗎?”
朱依依還沒回答,薛裴就已經轉身離開了,唯有他身上那陣標志性的男士香水味還縈繞在風中。
餐桌上,吳秀珍這會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邊吃飯邊問她:“對了,薛裴媽媽早上臨走前讓我問問你,??最近薛裴有沒有什么動靜,??你跟他兩個人都在北城,??關系也那么好,應該知道他的情況。”
朱依依沒聽懂:“什么什么情況?”
“就是問你薛裴最近有沒有談女朋友,看他也有兩三年沒談對象了,薛裴媽媽心里著急啊,問他呢,他也什么都不說,你看薛裴現在事業也穩定了,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成家立業了?!?
朱依依埋頭吃飯,不作評判:“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沒聽他提起過?!?
“不應該啊,薛裴這么優秀,怎么會還單著呢,依依,你身邊有沒有什么優秀的女孩,給薛裴也介紹介紹?我看薛裴媽媽整天都在操心呢,按我說,其實也不用擔心,薛裴那條件哪用得著相親啊,身高、樣貌、學歷,哪樣不是頂尖的?!?
朱依依已經聽膩了這番說辭,沒搭話,可朱遠庭像是想到了什么,八卦了起來:“媽,你還記得我們班的語文老師嗎,你上回開家長會見過的。”
“記得,咋了?”
“我覺得她好像對薛裴哥有點意思,上個月他不是來學校里宣講嗎,我們班的蔣老師走近和他說話的時候臉都紅了,那天下課了她還來問了我一些事情,都是和薛裴哥有關的?!?
雖然朱遠庭不懂這些大人間的情情愛愛的,但估摸著是八九不離十。
“真的啊?你這孩子咋現在才說呢,”吳秀珍眼睛亮了亮,把筷子放下,“我記得你那吳老師長得挺漂亮的,而且也是名牌大學畢業,這么看來還怪合適的呢,改天我去給薛裴媽媽說說介紹他們倆認識一下?!?
朱建興正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嘆了口氣:“薛裴才多大啊,著什么急,他這年紀正是拼事業的時候?!?
“哎,你懂什么,別打岔,煮你的飯去?!眳切阏湟荒樝訔壍貙⑺虬l走了。
這時候,外婆在一旁悠悠地說了句:“我看啊,薛裴這孩子還是和我們依依最合適,他那天看依依的眼神,一看就不一樣。”
朱依依連連搖頭否認,開玩笑說道:“外婆,你那天肯定沒戴老花鏡?!?
餐桌上一陣笑聲,但話題沒有就此終止,吳秀珍接著說道:“依依,你回北城后也找機會給薛裴說說這事,眼看著你也有著落了,薛裴也是該抓緊點了?!?
碗里的青菜夾起又放下,朱依依敷衍應了聲:“嗯,等下次見到再說吧?!?
薛裴的事,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再摻和了。
―
正月初七這天,朱依依一家開車返回城里,臨走的時候,外婆淚眼汪汪地站在家門口朝他們揮手告別。
朱依依裹緊了外婆脖子上的圍巾:“外婆你快回去吧,外面風大?!?
“媽,你聽依依的話別送了,萬一風寒感冒的,冷出病來咋辦?!?
怎么勸說都沒用,外婆好像鐵了心要等他們離開后才肯進屋,最后實在沒有辦法,他們只好先上車??绍囈呀涢_遠了,朱依依從后車窗回頭看,穿著棉襖的外婆仍在原地站著朝他們揮手。
她單薄的身影逐漸縮小成一個模糊不清的點,直到再也看不見,朱依依才肯收回目光。
眼淚砸在手背
,朱依依伸手抹了抹,口袋里還揣著外婆剛才塞給她的新年紅包,和兩個還熱乎著的包子,因為擔心她路上會餓,所以剛才特意給她捎上的。
想起剛才外婆不舍的眼神,朱依依鼻子又酸了酸。
到了紅綠燈路口,朱依依正低著頭,視線內突然多了一包紙巾。
是朱遠庭遞過來的。
他小聲安慰道:“姐,別哭啦,等你下次放假我們再回來看外婆吧?!?
朱依依吸了吸鼻子,嗯了聲。
車已經開到了大馬路,寬敞了許多,朱遠庭戳了戳她的手:“話說你和薛裴哥和好了沒?那天看你們在外面聊了那么久,都聊啥了?!?
“你問這么多干嘛。”朱依依不想聊任何與薛裴有關的話題。
“看著你們鬧矛盾,我心里也不好受,真的?!?
他說得倒是有幾分誠懇,但朱依依沒理會:“你有什么好難受的。”
“我很重感情的好不好,以前我們仨經常一起出去玩,可自從你們吵架之后,薛裴哥連我們家都很少來了。你們到底為什么會吵架?。课覇栄ε岣缢膊辉敢庹f,還是第一次看你們冷戰這么久?!?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打聽?!?
朱遠庭炸了:“靠,我都十六了,哪里是小孩子了!”
……
從南鎮到桐城一共三個小時的路程,不過因為朱遠庭在一旁插科打諢,抖機靈,時間倒過得挺快,沒一會就回到了桐城。
一到家,朱依依就進房間補了半天覺?;乩霞疫@幾天她都沒睡好,因為她房間里有扇窗戶是漏風的,風呼呼地往里吹著,睡到半夜總要被冷醒。
下午六點,朱依依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門,朱遠庭就從客廳跑了出來,咋咋呼呼地問她:“姐,你是不是給外婆買新的電視啦?”
朱依依有點懵:“沒有啊。怎么了?”
朱遠庭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原來剛才外婆從鄉下打電話過來,說有人來家里裝新的電視機,問是不是他們叫人過來裝的。
朱依依瞬時警覺,以為這是什么新型的騙局,專門來坑騙農村老人群體的,她嚇得立刻給外婆打了電話過去,不過事情好像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因為那裝電視的師傅告訴她,前幾天那位先生就已經把款都付了,他們今天只是過來幫忙安裝線路,不收取任何費用。
朱依依更是疑惑,問道:“師傅,你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嗎?”
“姑娘,你等等啊,我找下單子。”過了一陣,師傅給她念了一串號碼,接著說,“上面寫著是一位姓薛的先生訂的,其他的信息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