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需要。”
劉囂從排列在地面的尸體邊緩步走過,黑色氣繞自他的身體向外溢散,滲入這些冰冷的軀殼內。
“這些應該夠了。”
他話音落下,腳步也隨之停住。
身后,數十具尸體如同被無形的線同時提起,無聲無息地立直了身體,空洞的眼眶里一片死寂。
姜辭雙手負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也是第一次,獻丑了。”
劉囂說完,右腳輕抬,隨即穩穩踏落。
剎那間,數道粘稠如墨的死氣自他足底迸發,仿佛有看不見的筆鋒在虛空中勾勒,精準而迅疾地向四方延展鋪開。
在殤追破碎的記憶里,以死氣構筑紋陣是千難萬險之事,心神需如細絲般纏縛于每一縷氣息的流轉,不容半分差錯。
而對于劉囂這位封印師加血災來說,分念屬于基操,控靈更是唯手熟爾,相比人族釋靈需要嚴謹序列、環環相扣的釋靈圖陣,這種不講究變化、無所謂順序的紋陣,簡直像呼吸一樣自然。
只見那數道死氣蜿蜒游走,肆意奔流,彼此互不干擾,又并駕齊驅,自主分流、扭轉,在地面上急速鋪展出繁復而森然的紋路圖案。
整個過程流暢得近乎優雅,作為施術者的劉囂,閉目靜立在這紋陣的中央。
“煉金圖陣?”
一直靜觀的姜辭,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低聲自語。
“不愧是圣座,連這么小眾的知識都知道。”
劉囂也沒想到,姜辭居然僅憑顯露出來的部分圖案就能看出端倪。
要知道,圖陣這東西可是分成許多種的,釋靈圖陣、封靈圖陣、地紋陣等等等等,沒有專門做過研究,或者親眼見識過的話,是很難分清這些圖陣的區別,更別說煉金圖陣這種早已失傳的玩意兒了。
“昔年游歷,曾與一位煉金術師有過數面之緣,見過他施展類似圖陣,”姜辭的目光追隨著地面上那些游走的墨線,“只是未曾想到,死氣亦可作為構筑基材。”
話音未落,劉囂足下的紋陣驟然一凝,最后一筆死氣歸位,整座大陣瞬間“活”了過來,散發出微弱卻令人心悸的脈動。
緩步走出,與此同時,一只人族尸禍進入紋陣范圍,立于中心位置。
劉囂抬眼看向姜辭,“接下來的步驟,我需要釋放大量死氣。”
“無妨。”姜辭微微頷首,身姿未有絲毫動搖。
圣座就是圣座,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死氣,人家根本不帶怕的。
劉囂不再多,深吸一口氣,濃重的死亡之氣,自他體內洶涌而出,殿內明亮的光火瞬間黯淡,偌大的空間盡被翻滾的墨色濃霧吞沒,溫度陡降,陰風呼嘯,伴隨著無數細碎、凄厲的哀嚎低語。
唯有姜辭周圍十米范圍內,依舊一片清明,死氣根本無法靠近他。
而地面的那副紋陣,則在瘋狂汲取死氣,氣息凝聚,至黑之色如同撕開空間的深淵。
紋陣所需死氣之巨,哪怕擁有殤追記憶的劉囂都心下駭然,要不是自己家底厚實,還真吃不消如此消耗。
不過,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是紋陣中心的那只尸禍。
因為自己與之的聯系已然斷絕,只能通過目視進行觀察。
尸禍的外在并沒有變化,除了結構性的顫抖和抽搐外,看不出個所以然,但劉囂確信,這名為亡魂鎮守的紋陣正通過某種力量對它進行重塑或是改造。
突然,一聲沉悶的、仿佛裝滿液體的皮囊被戳破的響動。
陣中尸禍毫無征兆地向內坍縮,骨骼、肌肉像是瞬間失去支撐,化為一灘顏色詭異的、微微蠕動的爛肉泥,攤在繁復的陣紋之上。
死氣回流,墨色褪去,大殿重歸明亮。
殿內兩人,盯著那攤爛肉沉默無聲。
這不算事故,而是劉囂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