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劉京尹的馬車。”
“是嗎?”
蕭弈皺眉思量,感到此事比預想中更復雜。
那么,史家將面臨的危機,很可能也比史德珫預料中要大得多。
他沒辦法讓自己相信史德珫的判斷、繼續在史府安然度日。
駐足思量著,他抬頭看向了庭院中的老樹,只見枝椏間鳥巢已被積雪壓塌,落在地上。
蕭弈不由喃喃了一句。
“良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到了自謀出路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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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弈決定最后一次去見史德珫。
他心態與往常已有不同,未敲門,徑直推門而入。
只見史德珫不勝醉意地斜在椅上,由一個婢女為他揉肩。
“我沒讓你進來。”
“公子,劉銖帶走了閻晉卿,雖不知為何,但恐怕……”
史德珫皺了皺眉,抬手揮退身后婢女,道:“此事無妨,你不必多慮。”
“好。”
蕭弈點點頭,開口,不再是勸諫,而是道:“大帥兵強馬壯,不急著取代天子,想來,非忌憚官家,其實是因為郭威。”
史德珫一愣,酒意醒了兩分,坐起身道:“何出此?”
蕭弈道:“大帥之所以將樞印托付郭威,最根本的原因是,大帥掌握禁軍,無法親自出征,但,哪怕郭威再值得信任,也終究是外人,如今大帥當是在等郭威回京當面相談。所謂聯姻,便是明確他的態度?”
“你還真是聰明。”
“公子何必寄望于旁人?”
“何意?”
蕭弈放慢語速,問道:“郭威與大帥真是一條心嗎?”
“你是說……怎么可能?”史德珫一驚,聲音沙啞了些。
“郭家既未馬上答應聯姻,便有反復的可能,夜長夢多不提,哪怕聯姻真成了,二郎成了郭家女婿,長遠而,對公子有利嗎?二郎曾,他才是大帥的愛子。”
史德珫不語,微微瞇眼,眼中光芒隱動。
蕭弈走近兩步,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一種可能,郭威本愿襄助。逼他嫁女于二郎,卻起了反作用。但公子你不同,他必看得出公子遠比二郎出色,既如此,公子何不私下與郭威聯絡?到時促成大事的是公子而非二郎,此方為萬全之策。”
史德珫似有意動,手指輕敲著扶手。
思慮半晌,他緩緩道:“由我聯絡郭威?唯恐父親不悅啊。”
“只要瞞著大帥即可,公子可暗中派人見郭威。”
“那……不可動用驛使或牙兵。”
“是,也不能留下書信筆跡,須有人當面與郭威陳述利害,闡明公子大志。”
這句話出口,蕭弈算是“圖窮匕見”,史家隱有大禍臨頭猶不自知,那便各奔前途吧。
眼下只差史德珫一封手令,他便可投奔郭家。
史德珫點點頭,起身踱步。
蕭弈見他還在猶豫,張了張嘴想要再勸,終究是忍住了。
他耐住性子等著,心中默念“紫微映斗、帝星拱照”,只以眼神激勵著史德珫。
終于,
“小乙,你文武雙全,騎術亦佳,可愿為我走這一趟?”
蕭弈按捺住激動,愣了愣神,抱拳道:“愿為公子驅馳。”
“好!”史德珫不由贊道:“我得小乙,大事可期。”
成了!
下一刻,史德珫語氣忽轉平常,溫笑道:“此去辛苦,我為你指配一個妻室,你出發前先娶了春桃。成了家,有了牽掛,辦事更穩妥,我也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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