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任由巡兵綁了雙手,從容跟著他們走,一派良民模樣。
半晌,被帶到了附近一個臨時的巡捕房,里面滿是犯禁的流浪漢,空氣中彌漫著穢物與汗腥混合的氣息。
有氣無力的“冤枉”聲此起彼伏。
“快報都虞候,捉到了殺官兵的兇徒,是個契丹女子……”
那小校急著報功,說話的間隙倉促地一指,安排了蕭弈。
“把他帶到里間候訊。”
之后,沒人搭理蕭弈。
他干脆閉眼假寐,養精蓄銳。
似乎睡著了一會兒,忽聽得外面傳來對話聲,是一個老者與那契丹少女。
“敢問可是大遼國舅與阿不里公主之女?”
“不錯,我正是大遼柳城縣主,要殺要剮,我絕不皺一下眉頭!”
“拜見縣主,縣主誤會,與貴國交戰、擅啟邊禍者乃叛將郭威,他擄縣主至此,罪該萬死,我大漢國其實一心與大遼通好啊?!?
“你不早說,害我躲躲藏藏了好多天?!?
“是,是,朝廷今夜方從俘虜名單中看到縣主之名,多有冒犯,縣主恕罪,請移步四方館暫歇。”
“好啊?!?
蕭弈不由錯愕。
史弘肇一死,這后漢朝廷對契丹態度轉變之快,可笑、荒謬。
等他再回過神來,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轉頭一看,見是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男子。
這人三十歲左右,面容清瘦,眼神銳利而冷靜,看著有些文弱,卻莫名有一股危險氣質。
并非來自于權力、武力的威嚴,而是危險。
蕭弈又說不上來為何會這般覺得。
青袍男子指了指蕭弈,道:“把他帶進來。”
“喏?!?
蕭弈被帶進了更里間的審訊房。
擺在屋中,一張桌案,案上放著一盞油燈,青袍男子在油燈后的陰影里坐下。
“宣徽院勾押官,孟業?!?
“南俠,展昭?!?
孟業的目光如實質般落在蕭弈身上,略帶深意地微微一笑,問道:“古道熱腸的游俠兒?”
“視百姓如豬狗,待契丹人如上賓,還有王法嗎?”
“這不歸我管,我捉拿通緝要犯。”
“要犯?與我展昭何干?”
“演得不錯?!泵蠘I笑道:“但,適可而止吧?!?
“該適可而止的恐怕是你們,敢問展某到底犯了何事?”
孟業道:“別演了,我見過你?!?
蕭弈臉上浮現出錯愕的表情,問道:“展某何時見過孟押官?”
“那日你長街控馬,宣徽使臨窗招攬你,我就在旁邊,青衣赤馬,少年意氣,當喝一聲彩?!?
“原來如此,當日展某與包公走在馬道大街,恰見……”
笑聲打斷了蕭弈的話。
因為孟業似乎被氣笑了,笑容很狷狂,讓人頗覺不適。
“忘了嗎?當日國舅派人尾隨你,你自報了家門,太師府?!?
蕭弈知道局勢轉向不利,低眸思索起來。
孟業笑得更歡了,道:“你不愿開誠布公,我先說?!?
他從袖子里拿出一方薄綢面巾,深深吸了一口上面的香氣,放在桌案上。
“認得嗎?”
“不認得。”
“來自一個史府婢女,我到今日還在回味,她在我胯下痛哭、呻吟的樣子?!?
蕭弈心下一沉。
這個瞬間,他對孟業莫名地浮起強烈的殺意。
“呵呵?!泵蠘I繼續笑道:“這婢女在逃跑前去了史弘肇的書房,并帶走了兩樣物件,可她死活不說藏到了哪里,我只好親自問一問她。對了,你知她是誰嗎?”
“不知?!?
“猜一猜,你認識。”
“我猜不出?!?
“無妨,給你一個提示。”孟業道,“她……本不是女子,是我成全了她?!?
蕭弈愣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官員給了自己一點震撼。
“是……史德珫?”
“啪、啪、啪。”
孟業撫掌而笑,連連點頭。
“你看,我就說你能猜得出嘛。”
“你把史德珫……怎么了?”
“她要當女子,我就把她變成了女子。”
孟業的眼神泛起了回味之色,身上那種危險的氣息更為濃郁。
蕭弈一陣惡寒,不由想要遠離此人。
“總之,史德珫快活欲死,然后,她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