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突然“嗒”的一聲輕響,蕭弈推門而出,見地上落著一支弩箭。
拾起一看,箭桿短粗堅硬,鐵鏃寒光閃閃。
看來大小呂還是上道的。
回屋,關門,把枕頭放在被褥中,裹成人形,卻不躺下,而是吹熄了油燈。
屋內陷入黑暗,唯窗外微弱的光線勾勒出物體的輪廓。
蕭弈手握弩箭,倚站在床榻邊的黑暗中,等待著。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廡房內一片漆黑,蕭弈依舊背靠著冰冷的墻壁,隱藏在床榻一側的陰影中。
像只蟄伏的獵豹。
他閉目養神,全身肌肉放松,神智卻保持著一絲警覺。
時間緩緩流逝,困意如潮水般陣陣襲來。
孟業像是不會來了。
蕭弈本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他不肯躺下,與墻壁融為一體。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足以刺破寂靜的推門聲響起。
瞬間,蕭弈警覺,握著弩箭的手肌肉緊繃。
他迅速適應著黑暗,向窗戶看去,只見三道身影從窗邊路過。
當先兩人身材壯闊,一人手執繩索,一人執刀,最后一人身材相對瘦削,正是孟業。
他們一進屋,立刻鎖定了床上那鼓起的被褥。
蕭弈屏氣凝神,靜待他們動手。
一步、兩步……
當先那人毫不猶豫,箭步上前,拉開繩索,徑直按向被褥,要將其中的人影捆住。
微微一點光亮中,孟業臉上浮起了獰笑。
就是此時。
蕭弈突然動了。
他從黑暗中暴起,緊握的弩箭閃電般刺出,徑直扎進那執刀之人的側頸。
“噗。”
三棱鐵鏃撕裂皮肉,鮮血噴濺。
那人身體緩緩栽倒,手中的刀“當啷”落地。
蕭弈一腳踩住刀,撥出弩箭,帶出一蓬血雨,刺向另一人。
同時,對方反應也快,繩索已套在了他的后脖頸,用力交叉,想要勒死他。
蕭弈頓時喘不上氣,亦看不清對方的身體部位,手中弩箭干脆一陣亂捅。
“噗。”
“噗。”
“噗……”
纏斗之際,他感到孟業在拔那柄被他踩在腳下的刀,遂重重一腳將孟業踹開。
脖頸被勒得更緊了。
若再不能讓執繩索的人松手,他便要先被勒死。
蕭弈擴大了弩箭捅的范圍,試圖刺穿對方的心臟。
又是幾聲悶響,弩箭卡在骨頭里拔不出來。
終于。
脖頸上的繩索松開了,涌進胸腔的冰冷空氣讓他感到無比舒服。
連喘了兩口大氣,蕭弈顧不得歇,徑直拿起地上的刀,給地上的兩人各搠了兩刀。
還有孟業。
蕭弈環顧屋中,沒看到人。
他的呼吸聲太重了,也沒聽到孟業的動靜。
于是,他提刀走到門外,往回廊左右看了一眼,守衛不在,廊上空無一人。
“咯。”
蕭弈徑直把門打開,任月光照進屋內,一桌一凳一榻,兩具尸體,滿地的血,依舊沒看到人。
“孟業。”
“孟業。”
沒有人回答。
蕭弈走到床榻邊,刀柄敲了敲床。
床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蕭弈懶得爬進去,亂捅了幾下,嗤道:“何必死得這么窩囊?”
“我我……我是國舅心腹,你豈敢殺我?”
“你若認為李業肯保你,早去向他請罪了,而不是來對付我。”
“別殺我,實話與你說,我不是壞人啊,我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才那樣……我自己也覺得惡心,可不這樣,鎮不住那些跋扈武夫,我也是可憐人啊,我我我只是折磨史德珫,罪不至死啊……你你不是也恨史家嗎?”
“待史德珫尚且如此,會放過別人嗎?”
“我放啊,我當然放,別殺我,求你了……”
聲音從床底下傳來,帶著卑微、恐懼和絕望,與平日那個陰冷變態的宣徽院押官判若兩人。
蕭弈一把掀開了榻上的被褥,顯出床板。
“啊!”
孟業驚呼一聲,縮到了貼墻的位置。
“你在哭?”
“別殺我,求你,我……”
蕭弈一刀刺下。
刀尖向下,利刃穿透床板的縫隙,刺入血肉之軀。
“噗。”
哭饒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貫穿、無法呼吸的嗬嗬聲,以及身體劇烈抽搐撞擊床板的悶響。
“噗。”
蕭弈又補一刀,徹底斷絕了孟業的生機。
床下再無任何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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