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投向那個幸存者。
也就在這一瞬間,我的心念隨之而動。
王兵的眼神里充滿了審視與懷疑,他緊盯著我們,像是在評估不請自來的闖入者。
我沒有理會他的目光,只是沖他微微點頭,徑直走向那輛已經徹底變形的公交車。
車身扭曲著,像一只被踩扁的鐵皮罐頭,斜斜地靠在一棵被撞斷的大樹上,車門詭異地敞開著,仿佛一個等待吞噬下一個犧牲品的黑洞。
我一步踏入車內。
濃烈的汽油味混合著血腥氣,瞬間侵占了我的呼吸。
車廂內,幾具尸體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態歪倒著,他們的頭部都遭受了毀滅性的撞擊,紅與白混雜在一起,觸目驚心。
外面的人顯然已經檢查過,但為了保護現場,沒有人移動他們。
我的視線掃過這些無辜的遇難者,最終落在了駕駛位。
那里,才是這起詭異事件的核心。
司機被死死卡在變形的駕駛座和方向盤之間,那張因撞擊而扭曲的臉上,一雙眼睛瞪得巨大,仿佛要從眼眶里掙脫出來。
他的嘴里,死死咬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那團肉還在向下滴著黏稠的血液,一滴,又一滴,落在滿是碎玻璃的儀表盤上。
他身上穿著長袖的藍色工作服。
我無法想象,一個人究竟要有多大的瘋狂,才能隔著一層厚實的衣物,硬生生從自己手臂上撕下這么一大塊肉來。
別說隔著衣服,就算把手臂洗干凈了遞到嘴邊,一個神志清醒的人,也絕對下不去這個口。
究竟是什么力量,能驅使他做出如此違背生存本能的自殘行為?
正常人的三魂七魄與肉身緊密相連,只要一息尚存,就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除非……
除非他的魂魄,在開車途中,被一股外力強行剝離。
當魂魄被一絲絲抽走,直到最后只剩下一魂一魄維持著基本的生命體征時,他便不再是“人”,而是一具只剩下本能的行尸走肉。
那個時候,他才會執行最后一個被植入的指令——抬起手臂,咬下自己的肉。
這種狀態,俗稱活死人。
我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縷微不可察的氣,輕輕觸碰在司機冰冷的額頭上。
指尖傳來的觸感,印證了我的猜想。
他的魂魄早已消散得一干二凈,而且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強行震散的。
這不是鬼物所為。
現場沒有一絲一毫的陰氣,反而殘留著一種極其隱晦、冰冷而精準的能量波動。
那是術法留下的痕跡。
是玄術界中人,用某種控魂的邪術,遠程操控了這一切!
茅山派的控魂術,湘西的御魂術,甚至是我之前遇到的借命人的借魂術……能做到這一點的法門有很多。
但無論哪一種,都指向一個事實——這是人為的謀殺。
至于兇手為何要讓死者在臨死前咬下自己的肉,這個詭異的儀式背后,一定隱藏著更深的目的。
但至少,我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
敵人,是和我一樣的玄術界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