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殿里一早便熱鬧起來。
昨日溫云昭夜里遇刺的消息,不知被誰悄悄傳了出去,一時間后宮人心惶惶。按理說這種事該避著,可偏偏越是兇險,越有人想來看一眼究竟。
“溫嬪姐姐昨夜受驚,我們心里實在不安,特來看看。”
“是啊是啊,聽說連夜驚動了御前侍衛(wèi),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內(nèi)坐了好幾位妃嬪,說話都壓得極低。
溫元昭半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薄紙。
小雪侍候在側(cè),將昨夜之事又復(fù)述了一遍:轎子走錯路、假太監(jiān)行刺、刺客當(dāng)場自盡、幸得皇后娘娘及時趕到……
妃嬪們聽得害怕,正說著,殿外傳來內(nèi)侍尖細的唱報聲,“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忙起身行禮。
姜鴛一身明黃鳳袍,步履端莊地踏入殿內(nèi)。鳳袍層層疊疊,襯得她腰肢纖細,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端莊。
步子不疾不徐,只是落座時,指尖會扶一下椅。
腿還有些發(fā)軟。
昨夜折騰得太晚,今晨被竹青叫了好幾次才醒。
可這點不適,被她壓得極好。
沒人看出端倪。
“都坐吧。”她淡聲道,“溫嬪可好些了?”
溫云昭一見她,眼睛幾乎立刻亮了起來。
那種目光,說不出是感激還是依賴,像是溺水的人終于看到岸。
“臣妾沒事。”她忙忙地開口,“多謝皇后娘娘掛心。”
姜鴛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太醫(yī)怎么說?”
“只是驚著了,養(yǎng)幾日便好。”
眾妃嬪對視一眼,心中滿是驚訝。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溫嬪以往仗著太后的關(guān)系,對皇后娘娘最不恭敬,如今怎么這么聽話?
溫云昭卻懶得管眾人在想什么,一雙眼睛緊盯著姜鴛。
還是皇后好。
不僅救了她,今天還來看望她!
姜鴛又問了太醫(yī)的診斷、藥方的細節(jié),眾人見她如此,也紛紛附和,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話題漸漸散開,從昨夜的驚險,聊到天氣轉(zhuǎn)涼,再到內(nèi)務(wù)府新制的冬衣。
姜鴛聽著她們閑聊,起初還應(yīng)幾句,后來便漸漸出了神。
她不習(xí)慣這樣的場合。
妃嬪們東一句西一句,姜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落在虛空某處,腦子里卻一點點飄回了昨夜。
趙硯之昨天晚上實在有些奇怪。
這算異樣嗎?
可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粘人。
那……會是他派的殺手嗎?
畢竟宮里的高位,除了太后和她,就剩下趙硯之了。
可他為什么要殺溫元昭?
溫云昭又沒惹他。
那兩個太監(jiān)已經(jīng)自殺,線索到這里算是斷了。
后面要如何去查?
姜鴛垂眸,發(fā)現(xiàn)盞中的茶水已經(jīng)用完,想起昨天晚上是要來看江貴人的。
姜鴛回過神,將空了的茶盞擱回幾上,起身道,“江貴人身子一直未好,本宮去看望她。”
“溫嬪需要靜養(yǎng),諸位也不必久留,免得擾她清凈。”
臨走前,姜鴛目光掃過殿中諸人,神色溫和卻鄭重,“昨夜之事,陛下已命人徹查。宮中這幾日會加派侍衛(wèi),巡邏也會更嚴密,只是幕后之人尚未落網(wǎng)。”
“諸位近日若要外出走動,務(wù)必多帶人手,切莫獨行。”
“是,臣妾等遵娘娘教誨。”妃嬪們齊聲應(yīng)下,神情都端正了幾分,連往日最跳脫的幾位答應(yīng)也低眉順眼,不敢多。
姜鴛微微頷首,帶著竹青與幾名宮女,往凝香殿偏殿走去。
不知是誰先開了口,“原以為皇后娘娘性子冷淡,難相處,誰知竟這樣周全細致。昨夜那么晚還親自救人,今兒一早又來探望,連江貴人都沒落下。”
“是啊,如今皇后娘娘管事,才幾月功夫,后宮竟安靜許多。”
江貴人的病情并不算嚴重,是從娘胎里帶的弱癥,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
姜鴛并未久坐,只是簡單詢問了病情,又讓太醫(yī)重新斟酌藥方,叮囑調(diào)養(yǎng)為主,不可貪快。臨走前,還吩咐內(nèi)務(wù)府多添些炭火與滋補之物,免得她在偏殿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