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檸被他的話噎住,原本只是單純的背詩,被他這么一說,好像顯自多動機不純似的。
當(dāng)初為保留原作的精髓,為充分突顯漢字的優(yōu)勢,為此她不少功夫,每一句都是反復(fù)地精打磨,翻譯的時候不覺,甚至還有些驕傲,這些變成漢字的詩句,即使是用最常見的宋印在書上,都會讓人感覺到極致。
她回想自剛剛對他背的那些話,頭皮一麻,收斂神『色』,表情跟眼前的男人一樣,突然間變拘束起來,顯出幾分莫名其妙的局促和不自在。
“背詩啊。”盛檸垂眼簾,張唇解釋,“……這有什么的。”
溫衍眼底沉沉,語氣卻很淡:“那你緊張什么?”
盛檸語氣很快:“那是因為我怕自背錯?!?
“哦?!?
他似乎是接受這個理由。
盛檸松氣。
一秒,男人一手撐著沙,稍微往前傾傾身,歪頭低顱,探究的目光牢牢鎖在她臉上,慢悠悠地問:“就一點都不害羞?”
毫無預(yù)料地對撞上眼睛,盛檸仿佛被針扎似的趕緊往后挪挪。
她語氣惶然,這會偏過頭不是,站起來不是,直接走人更不是。
“您干嘛這么在意我有沒有害羞?!?
如果在很不對勁的氣氛,如果內(nèi)不知所措,但若是這時候現(xiàn)對方比自還慌張,就能慢慢冷靜來。
這話是真的。
“沒在意,隨便問問。”
男人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輕描淡寫地揭過話題。
盛檸的思緒還停留在自被戲弄的情境沒回過身來,溫衍已經(jīng)起身,不急不緩地重新系上西服紐扣,然后居高臨地俯視著她說:“一個人就能翻譯出這么肉麻的詩來,挺厲害的?!?
她本來就不爽,不服氣地反問回去:“您大白天的聽這么肉麻的情詩,您難道不會害羞嗎?”
溫衍挪開視線,對著空氣否認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盛檸跟著站起身,再次為自解釋:“就算害羞,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羞恥作祟,別沒的意思,您千萬別多想。”
“我多想什么?!蹦腥祟D頓,語氣突然間變不耐煩,“你很閑?大白天的不在學(xué)校上課跑我這來干什么?”
“我來這里是和陳助理見面的?!笔幰蛔忠痪涞卣f,“是您不讓陳助理去學(xué)校找我,我只能過來找他?!?
“……”
溫衍嘖聲,揮手趕人:“那你現(xiàn)在去找他,別在我眼前打轉(zhuǎn)。”
“已經(jīng)找完?!笔幷f,“我上來是想跟您道謝的?!?
“道謝?”溫衍呵聲,“我看你不像來道謝的,像尋仇?!?
他又恢復(fù)往日那不給人好臉的語氣。
盛檸反倒松氣,不跟他斗嘴,語氣緩和道:“隨您怎么說,總之署名權(quán)的事,謝謝您。”
道完謝,她還正八經(jīng)地沖他鞠一躬。
溫衍面無表情地嗯聲,算是接受她的道謝。
“那不打擾你?!笔幷f,“其余的我跟陳助理說就行?!?
她正準(zhǔn)備走,溫衍不知怎么又叫住她。
“盛檸。”
她停腳步:“您還有事嗎?”
溫衍語氣平靜:“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我順道幫你一把,你罪戴春明會有什么后果?”
盛檸沒說話。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忍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這并不是一個真正講究公平的社會,說殘忍點,背景和人脈永遠排在實力前面。
她其實擔(dān)過,如果罪導(dǎo)師,自之后的日要怎么過。
或許連畢業(yè)都畢不。
但她卻不后悔這樣做。
有時候人就是這么犟,明知道怎樣做才是最好的,但偏要反其道行之。
可以被現(xiàn)實壓彎腰,可以變世故虛偽,卻絕不認為這種來自上層人的壓迫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
溫衍看到她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犟勁,像頭小牛似的,無懼無畏。
她有時候很虛偽,但有時候又很真實。
捫自問,溫衍做不到她這樣。
曾經(jīng)唯一一次的叛逆被父親硬生生折斷羽翼,后來慢慢地就現(xiàn),其實循規(guī)蹈矩沒什么不好,正好永遠不會出錯,不會有任何意外,反正已經(jīng)幸運地擁有這樣人人艷羨的出身,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自由就顯沒那么重要。
盛檸老實點頭:“想過。所以我覺自運氣還挺好的,能碰上您?!?
“那你應(yīng)該知
道,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真正向普通人傾斜的天平?!睖匮軗P揚眉,嗓音清沉平緩,“當(dāng)你站到高處,就算沒碰上我,公平會朝你走過來。”
他的話很現(xiàn)實。
對一些人來說或許是毒雞湯,對盛檸卻是不折不扣的正能量。
盛檸的嘴邊綻開笑容,語氣變乖順:“我知道,所以我是真感謝您?!?
溫衍嗯聲,又問她:“所以你的真感謝就只有這樣?”
是陳助理說的,她還是個學(xué)生,道聲謝就行。
盛檸訥訥說:“……我還沒畢業(yè),兜里沒什么錢?!?
她那小氣巴拉的斂財鬼樣真是莫名讓人想笑。
溫衍無語:“我能缺你那點錢嗎?”
“那您是想要什么謝禮?”
他愣愣,一時間說不出自想要她的什么。
“要不這樣?!笔幗o他提個建議,“您要是覺我這人工作能力還可以,能入您的眼,我寒假就留在燕城幫您打工,用我的勞動力回報您?!?
關(guān)于盛檸寒假要來他這里當(dāng)實習(xí)生的事,早前陳助理就跟他提前知會過,只是盛檸不知道,所以拿這點來刻意討好他。
溫衍沒輕易點頭,是問:“要工資嗎?”
“啊?”盛檸轉(zhuǎn)轉(zhuǎn)眼珠,“……那還是要的。”
“我就知道?!睖匮艹冻洞?,涼涼道,“那你這算什么回報?”
“那世道就是這樣啊,有勞就有。”盛檸理直氣壯地說,“到時候您不想被我告上勞動仲裁法庭吧?”
溫衍好笑道:“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