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看著哭得幾乎喘不過氣的陸慕白,胸口悶得厲害。
“媽媽,你別走……”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陸慕白早已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像被人按在水里,勉強擠出來的氣音。
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肩膀一抖一抖,眼淚砸在地上,一滴接一滴,濺起細小的水花。
葉霜閉了閉眼。
她很清楚,自己不該再被這孩子牽著情緒走。
可耳邊的哭聲,像一根根細針,扎在她心上。
“你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么。”
她強壓下心中的情緒,“以前的事,已經發生了。”
陸慕白一怔,眼淚掉得更兇。
“可是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抓著她的衣角,指節發白,“我以后再也不騙你了,再也不打念安了,我會聽話的,我保證……”
聞,葉霜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目光掃過他臉上的傷。
他眼角一片青紫,顴骨處也有淡淡的淤青,嘴角破了皮,還帶著干涸的血跡。
校服的袖子被扯得有些變形,褲腿上全是腳印,灰塵和褶皺混在一起,狼狽得不成樣子。
“你真能保證收斂脾氣,以后再也不隨意將氣發到他人身上?”
“你能保證,以后在利益之前,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
陸慕白嘴唇抖了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哭。
他不能保證。
他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一句“我知道錯了”就能抹掉的。
魏念安被他的哭聲嚇到,小手抓緊葉霜的衣服,往她身邊縮了縮。
“姨姨……”
她抬頭,眼里也有濕意。
葉霜低頭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眼睛紅紅的,顯然也被這氣氛壓得難受。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們該回去了。”
她再次邁步。
“媽媽——!”
陸慕白突然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嚎啕大哭。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奶奶被抓了,爸爸躺在里面,你也要走……”
“那我怎么辦?我一個人怎么辦?”
哭聲在空曠的走廊里炸開,帶著回音,扎得人耳朵發疼。
走廊盡頭的燈有些刺眼,把他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長。
路過的護士停下腳步,又匆匆走開。
有人看了他們一眼,眼里有同情,也有不耐煩。
這里是醫院,生離死別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沒人有太多精力去顧及一個孩子的哭聲。
魏念安被嚇得眼眶發紅,緊緊拽著葉霜的手。
葉霜的腳步停住。
她背對著陸慕白,肩膀繃得很緊。
她的手指在身側微微蜷起,又慢慢松開。
走廊里,只有監護儀的滴答聲和陸慕白壓抑不住的哭聲。
空氣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冷得讓人發抖。
“葉小姐……”
周晨看著眼前的母女,忍不住出聲替陸慕白求情,“小白還小……”
“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葉霜回頭看向周晨,“他的性格和三觀已經成型了。”
“周晨,你現在還有時間在這求情,不如趕緊聯系國內的干細胞機構和細胞庫。”
“若能找到個陸知箋匹配的干細胞捐獻者,說不定還能救他一命。”
周晨一愣,反應過來后連忙點頭:“是,我馬上去辦。”
“我也會讓人幫著找的。”
葉霜語氣疲憊,這已經是她最后的底線了。
她的目光又落到陸慕白身上。
他還蹲在地上,哭的肩膀一抽一抽,校服上的灰塵和腳印格外刺眼。
“他臉上身上都是傷。”
葉霜皺眉,“你先帶他去處理傷口,別讓他再在這哭了。”
周晨點頭:“好。”
葉霜低頭,對魏念安道:“走,我們回去。”
魏念安看了一眼陸慕白,又看了看她,小聲問:“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