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雞鳴犬吠,甚至連一點生活的氣息都沒有,只有角落里晾著幾件洗得干凈衣裳。
屋檐下,坐著一個女人。
看上去三十來歲,頭發花白,亂蓬蓬地像個鳥窩。
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用破棉布裹成的襁褓,眼神空洞地盯著面前那堵灰撲撲的墻壁,嘴里不知在呢喃著什么。
那眼神,沒有焦距,沒有光彩。
江老爺子只看了一眼,心就疼得差點背過氣去。
這就那個曾經跟在他們屁股后面,甜甜地叫著江叔叔的小丫頭?
“多久了?”江老爺子壓低了聲音,生怕驚擾了女人。
“三五年了。”
周旭陽靠在門框上,挺直的背脊此刻佝僂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農。
“只要吃藥,能清醒一陣子,但也只是不鬧騰。藥勁一過,誰都不認識,就這樣坐著,一坐就是一天。我也找過不少名醫,都說那是心病,傷了神魂,沒治。”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想點,看了看那個女人,又塞了回去。
“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哪天我要是兩腿一蹬走了,這丫頭怎么辦?她是老徐的骨血,我不能看著她餓死在街頭。”
江老爺子轉頭看向陸老,這才發現陸老的眼神里也滿是敬佩。
為了照顧老戰友的瘋閨女,這個曾經叱咤風云的周旭陽,竟然終身未娶,把自己這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這是什么情義?
這是把命都填進去了!
“走!”
江老爺子一把拽住周旭陽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去找江沐!那天王老頭那個半死不活的樣他都能救回來,徐妙丫頭他也一定能救!要是他不救,老子就跪在他門口不起來!”
……
醫館后堂。
江沐正在整理藥柜,聽完江老爺子語無倫次、帶著哭腔的講述,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放下手中的黃芪,目光掃過面前這幾位神色各異的老人。
江老爺子滿臉愧疚,周旭陽則是那種絕望中透著小心翼翼的期盼。
“心病?”
江沐皺了皺眉,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
在中醫里,情志之病最是難醫。
藥石可醫身,卻難醫心。
瘋癲五年,神魂早已散亂,想要聚攏回來,談何容易。
見江沐皺眉,周旭陽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那點希冀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罷了……”
周旭陽苦笑一聲,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連京城的國手都搖頭,是我強人所難了。”
“能不能治,看過才知道。”
江沐的聲音清冷,卻如同一針強心劑扎進幾人心里。
他隨手拿起掛在架子上的出診箱,目光平靜地看向江老爺子,又掃過那個雖未開口卻滿眼懇求的周旭陽。
“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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