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行動,都在各自的風險與機遇中,向著未知的深淵與黎明,同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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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我倉麻呂提供的帛書,像一塊投入平靜水面的石頭,在王玄策心中漾開層層漣漪。
他并未輕信這突如其來的“盟友”,政治斗爭中的背叛與利用,他見得太多。
蘇我氏所求,無非是借大唐之力,行爭權奪利之實。
但這份情報若屬實,無疑將撕開倭國朝廷與“業皇”勢力勾結的一道口子,價值巨大。
王玄策立刻行動起來。
他派出手下最精于潛行偵查的兩名部下,攜帶部分資金,按照帛書上的地址,去核實那名“業皇”密使的落腳點——位于難波京東南角,靠近碼頭區的一間看似普通的貨棧。
同時,他命令通譯加緊收集關于蘇我氏殘余勢力以及朝廷內部派系斗爭的更多信息,以判斷蘇我倉麻呂話語中的虛實。
他自己則繼續維持著“大唐海商”的悠閑姿態,甚至應幾位唐商之邀,參加了一場在難波京頗負盛名的詩會。
詩會設在一位依附于中大兄皇子勢力的貴族府邸,與會者除了在倭唐商,還有幾位頗通漢學的倭國中下層官員。
王玄策談吐風雅,對大唐風物、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很快成為場中焦點。
他巧妙地引導話題,從詩詞談到海貿,再不經意間提及東海近來不甚太平,商船屢有遭劫之憂。
一位略顯醉意的倭國官員嘆道:“王先生有所不知,非是我等不愿肅清海疆,實乃……唉,其中牽扯甚多,有些事,非我等小臣所能置喙。”
他雖未明,但那欲又止的神態,以及旁座幾人交換的微妙眼神,都讓王玄策更加確信,倭國朝廷內部在對待“海鬼”乃至“業皇”的問題上,存在深刻分歧。
兩日后,偵查的部下帶回消息。
那間貨棧表面經營著來自南方的香料和皮革,進出貨量不大,看似尋常。
但仔細觀察,發現其守衛異常警惕,夜間常有身份不明、行動矯健之人出入,且貨棧后院深處,似乎另有乾坤,隱隱傳出不同于尋常貨物的金屬摩擦聲。
部下還設法接近了一名貨棧的雜役,用錢財套出零星信息,稱東家頗為神秘,很少露面,但偶爾會有“氣度不凡、口音奇特”的客人深夜到訪。
“口音奇特?”王玄策沉吟。這與“業皇”勢力可能源自中原前隋遺脈的推測隱隱吻合。
“還有,”部下補充道,“我們監視期間,發現有一名倭國官員模樣的人,曾乘著小轎,在夜深人靜時從后門進入,逗留約一個時辰方才離開。雖未能看清面容,但轎子的制式,似乎……并非普通官吏所能使用。”
王玄策目光一凜。蘇我倉麻呂的情報,至少在“業皇”密使存在以及其與倭國官方有人接觸這兩點上,初步得到了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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