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之戰已落幕,天道裂隙化為維系三界平衡的規則印記,肆虐的規則紊亂徹底平息。消息傳開,三界歡騰,劫后余生的慶幸與對救世者的感激,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然而,清風觀內,卻是一片靜謐。
槐安與銀玥依舊沉睡。
玄塵子將觀門緊閉,謝絕了一切訪客。這位平日里看似不著調的老道士,此刻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底蘊與耐心。他親自布下重重聚靈溫養大陣,接引三界最精純的靈氣與建木秘境磅礴的生機,如同最細心的園丁,呵護著兩顆耗盡一切、瀕臨枯萎的種子。
地府、妖界、建木、西天,四方勢力送來了無數頂尖的療傷圣藥、溫魂奇珍,堆積在觀內,任由玄塵子取用。崔判官、擎蒼妖皇、青霖長老等人雖未親至,但他們的神念時常悄然掃過清風觀,關注著里面的動靜。
時間,在寂靜的守護中悄然流逝。
一年,兩年,三年……
沉睡中的槐安,魂體被那股新生秩序本源與世界反饋之力包裹,如同回到了母胎,進行著最深層次的蛻變與重構。他魂核的裂痕早已愈合,甚至變得更加堅韌、璀璨,那枚秩序核心不再外顯,而是徹底與他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他的意識徜徉在規則的海洋中,無思無想,卻又仿佛在消化著補天一役中那超越極限的體悟,對“秩序”的理解,達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未曾想象的高度。
而銀玥,月狐本源幾乎燃盡,傷勢比槐安更重。但她血脈深處那絲堅韌與清冷,以及補天時與槐安神魂交融所獲得的一縷秩序真意,成了她復蘇的關鍵。建木的生機與世界本源的滋養,如同涓涓細流,緩慢卻堅定地修復著她干涸的經脈與妖魂,她的氣息在沉睡中,反而變得更加純凈、空靈,仿佛洗盡鉛華,月輝內斂。
這一日,清風觀上空,常年匯聚的靈氣漩渦忽然微微一滯,隨即以一種更柔和、更自然的方式緩緩散去。
后院廂房內,躺在靈玉榻上的銀玥,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續了一瞬,琉璃般的眸子便迅速恢復了清明。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身旁那股熟悉到刻入靈魂的氣息。她微微側頭,看到了躺在另一張榻上,依舊閉目沉睡,但魂體凝實、氣息平穩悠長,甚至隱隱與周圍天地共鳴的槐安。
一顆懸了多年的心,終于徹底落下。她沒有立刻起身,只是靜靜地、貪婪地看著他的睡顏,仿佛要將這幾年的空缺都補回來。直到玄塵子端著一碗藥膳推門進來。
“丫頭,醒了?”玄塵子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將藥膳放在桌上,“感覺如何?”
銀玥撐起身子,雖有些虛弱,但魂體根基已然無礙,甚至感覺修為壁壘都有所松動。她對著玄塵子盈盈一拜:“多謝前輩這些年護持之恩。”
“自家人,客氣什么。”玄塵子擺擺手,看了看依舊沉睡的槐安,嘆了口氣,“這臭小子,睡得倒是踏實。不過看他這氣息,醒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了,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更進一步。”
正說著,榻上的槐安,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銀玥和玄塵子立刻屏住了呼吸。
只見槐安的眼皮掙扎了幾下,終于緩緩睜開。那雙眸子初時還帶著沉睡初醒的朦朧,但很快,便恢復了神采,只是那神采不再是以往的憊懶或銳利,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仿佛蘊藏著星河流轉,萬物生滅。
他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光線,目光首先落在了床邊緊張看著他的銀玥身上。
四目相對。
沒有激動的呼喊,沒有洶涌的淚水,只有一種歷經生死、跨越時空后,塵埃落定的寧靜與深深的眷戀。
槐安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微小卻無比真實的弧度,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卻清晰無比:
“早啊,老板娘。我這-->>一覺……睡得有點久,沒耽誤咱們開張吧?”
一句熟悉的、帶著他獨特憊懶風格的調侃,瞬間沖散了所有的擔憂與沉重。
銀玥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卻是笑著的。她走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感受著那真實的溫度和力量,千萬語,只化作一聲帶著哽咽的:“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