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洲抬著還打著石膏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帶著歉意,低聲給沈韶華解釋:“韶華,這是吳琪琪的媽媽。三年前917那個案子,吳琪琪就是受害人之一,當時案子一直沒破,她媽媽這些年一直在找女兒,頭發都熬白了。
之前你抓住蔣彥,今天她特意帶著家里人來道謝,還送了錦旗。”
沈韶華恍然大悟,看著老婦人昏黃的眼睛里滿是感激,那眼神里的真誠與期盼,讓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像被什么溫暖的東西填滿了,沉甸甸的,卻又格外踏實,這種感覺,是末世里從未有過的。
她注意到,老婦人的手掌滿是黑色的干裂,紋路里嵌著洗不掉的泥土,顯然是常年在田里干農活留下的痕跡。
這雙手粗糙得像老樹皮,摸起來硌得人生疼,卻緊緊抓著她的褲腳,力道大得讓她心疼——這是一雙為了給女兒尋個公道,常年奔波、辛苦勞作的手啊。
“大媽,您快起來,”沈韶華蹲下身,輕輕扶起老婦人,動作輕柔,生怕弄疼她,“這都是我該做的,是我作為警察的職責,不用這么客氣。”
林洲又指了指人群中的另一個女人,輕聲補充道:“那個穿米白色連衣裙的,是劉詩詩的母親,也是917案的受害人家長。”
沈韶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米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原地。她的衣服干凈整潔,面料質感上乘,妝容精致,口紅的顏色襯得她膚色白皙,頭發也梳理得一絲不茍,用一根珍珠發簪固定住,一看就是生活條件不錯的人。
可她的眼底卻滿是化不開的憂愁,像蒙著一層厚厚的霧,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悲傷,連嘴角勉強勾起的弧度,都帶著幾分苦澀,顯然還沒從失去女兒的痛苦中走出來。
看到沈韶華看過來,女人沒有像老婦人那樣失態,而是緩緩挺直脊背,朝著沈韶華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腰彎得極低,幾乎要貼到地面,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久久沒有直起來,仿佛想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最深的感激。
沈韶華的心像是被煮開的開水,那股暖意從心底往外冒,順著血液流遍全身,連指尖都變得溫熱。這種被人需要、被人感激的感覺,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因末世經歷而灰暗的內心。
意識海里的天魔系統,被這股強烈的正面情緒刺激得嗷嗷直叫,靈體像被丟在滾燙的熱水里煮一樣,不斷扭曲掙扎,難受得不行。
它一句話都沒說,麻溜地鉆進沈韶華之前給它建的小黑屋,把自己縮成一團,此刻的小黑屋,反倒成了它躲避正面情緒的安全屋,再也不敢出來冒泡。
沈韶華沒有理會系統的狼狽,心里忽然像打開了一扇窗,之前那些因為末世經歷留下的陰霾,那些對人性的懷疑與戒備,似乎在這一刻被驅散了不少,讓她看到了和平世界里的溫暖與希望。
韶華知道自己有病,心理上的創傷早已深入骨髓。可末世里求生的人,有幾個沒病的?現代社會的人,不還有強迫癥、選擇困難癥嗎?更別說是在末世那種煉獄里掙扎過的人了。
在那里活下來的人,就沒幾個健康的。多多少少都帶著心理問題,只是瘋的程度不同而已。
此刻的她,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變化,仿佛之前緊繃的弦突然放松了,讓她在這一刻明白了很多道理。
世人都說末世是殘酷的,是邪惡的,是遍布荊棘的人間煉獄。可真正在末世生活過的-->>人都知道,真正讓人感到絕望的,從來不是惡劣的環境,而是人心的險惡與背叛。
末世后,韶華開始不喜歡孩子,甚至有些厭惡。因為在末世里,能活下來的孩子大多成了“魔鬼”——沒有正確的三觀教育,無知讓他們作惡時更加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