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麗晶酒店的行政套房里靜得可怕。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帶被拉伸成模糊的光軌。古德里安教授早已被今天這份驚人的面試錄音震撼,他帶著那支仿佛隨時會吟唱出古詩和俳句的錄音筆匆匆趕回自己的房間,聲稱要立刻與學院本部建立最高級別的視頻通訊。
房間里只剩下葉勝和酒德亞紀。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高檔香薰和未散盡的震驚。那支錄音筆雖然被帶走了,但它播放出的內容卻在他們腦中反復回響。
“你覺得……那到底是什么?”酒德亞紀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某種精神類靈嗎?”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執行部專員,她習慣了面對匪夷所思的龍族現象,但今天這件事,超出了她對靈的認知。
“我不知道。”葉勝靠在椅背上,揉著眉。“高危靈序列里沒有任何一條能對上號。它不是像‘靈·皇帝’一樣命令我們念詩,而是直接修改了我們說話這個行為在現實層面的結果。我們的認知、我們的意圖都沒有被改變,但我們說出口的話,卻被強制轉化成了另一種形式。”
“一種能無差別扭曲現實和認知的靈……其效果只是讓周圍的人說話都變成詩句?”酒德亞紀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荒誕,“如果這就是它的全部效果,那可以說是我聽說過的最高階,也最華而不實的靈了。除了讓生活變得像一出古裝舞臺劇,還有什么用?”
“或許吧。”葉勝苦笑了一下,“屠龍之技,也未可知。”
酒德亞紀沉默了片刻,提出了一個更核心的問題:“路明非他自己……知道這件事嗎?”
“看他面試時的反應,他似乎對所有人都會對他念詩這個現象并不意外,甚至習以為常。”葉勝回想起路明非那副懶散又見怪不怪的樣子。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提出了一種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但……如果他知道的也只是表象呢?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他并不知道這背后是自己力量的暴走?如果他根本無法控制,甚至無法感知到自己靈的存在,他只是單純地以為自己生活在一個人們會對他念詩的怪誕世界里,并且已經適應了。”
葉勝繼續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一個s級混血種,本該是站在混血種世界的存在,卻可能從始至終都活在一個被自己的力量扭曲和篡改的現實里而不自知。”
“他以為的真實世界,其實只是一個為他定制的、充滿詩歌的牢籠。如果真是這樣,那不僅是詭異,更是一種悲哀。”
這個推測讓空氣變得更加沉重。一個無知無覺的強者,卻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自己的權能所禁錮,何其可悲。
就在這時,葉勝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瞬間變得鋒銳如刀。他抬起手,對酒德亞紀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酒德亞紀立刻會意,立刻進入了戰斗預備狀態。
葉勝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海中,整個世界褪去了色彩和形態,變成了一個由無數線條和數據構成的三維空間。
這是他的靈:“靈·蛇”,一個強大的探測類靈。此刻,在這幅無聲的地圖上,一個清晰的、代表著生命體的人形輪廓,正以一種專業而隱秘的姿態,無聲無息地穿過走廊,來到了他們的房門外。
那個人影的動作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沒有驚動走廊的任何一個傳感器,甚至連腳步聲都輕微到了極致。若非葉勝的靈是“蛇”,他們絕對無法發現。
人影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接著,一個微型的電子設備貼在了門鎖上,復雜的電子密碼正在被迅速破解。
“目標明確,”葉勝用唇語對酒德亞紀說,“沖著我們來的。”
酒德亞紀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從腰后抽出一支匕首,關掉了房間的燈,身體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隱入房間入口的陰影中。
在門鎖發出了“咔噠”一聲輕響之后,門被無聲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