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倏忽而過……
“胡大,之前國維不是管我要了兩塊錢嘛,原來他沒有拿錢去揮霍,他是拿錢去書局看書去了,這不,一大清早又跑去了書局,我跟你說,他,國維,他還會寫文章呢!”
秦家后廚,老大嫂燒著火,胡大拴著圍布正拿起鏟子翻滾著菜,老包搓著手在旁訴說。
老大嫂撅了噘嘴,不以為然,他才不相信老包那個兒子,‘狗肉永遠上不了酒席’,也不是她的原因,畢竟包國維廢小孩形象,已在眾人心底根深蒂固。
這事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甚至老包也不傻,只是不愿相信罷了,眾人也不愿提罷了,不如一方夸贊一方聽信,其樂融融。
例如胡大盡管內心不太信小包能悔過自新,更別說寫文章,寫文那是多么高雅的東西!但卻回頭又開始捧殺:
“小包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若是稍微努力,那上大學肯定是秤桿不離秤砣,穩當呢你呀,將來就是老爺!”
“就是呀,包老爺~將來可不要忘了咱們啊,等我年紀大了秦府不要我這老婆子了,我就上你那包府去。”老大嫂笑著打趣。
“瞧你們這話說的,當老爺,我可做夢都不敢想。”老包被夸得有些飄飄然。
眾人一陣哄笑,這時,老大嫂翻了把火望向胡大,話鋒一轉:
“對了胡大,馬上秦老爺六十大壽,記賬先生家中出了事,秦大少、秦二少都要迎來送往,表少爺又在滬上回不來,聽說缺個寫禮人,不如叫你弟胡二來寫,寫好了,老爺的賞錢可不少。”
胡大搖頭:“得了吧,胡二是念過幾年私塾,但他那字,哪里入得了秦老爺眼。”
“寫字?包國維可以啊!”一聽寫字,老包忽然老眸一亮,緩緩道:“國維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現在字寫得漂亮,我剛才不是說過嘛,前些日子才見著。”
老大嫂干咳一聲,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怪胡大天天吹捧老包兒子,看來這老包已經病得不輕了。
啊,這是真當小包是志誠中學尖子生了?七科除了體育都是丁的尖子生?
老大嫂感覺讓她家二丫去志誠中學考試,都不止這成績
這話連胡大都不敢接茬,要是真讓老包向秦老爺引薦小包,那可真成了豬八戒照鏡子了,老包和小包都一起害了。
胡大掛著燦爛的假笑道:“小包不是最近在書局看書學習嘛,還是不要打擾他好點,你說是吧”
老包不以為然,不過也沒在說什么,只是將秦家老爺大壽,缺個寫禮人的事情埋藏在了心底
溪口商務印書館江淮樓。
今天的老板娘,穿著紫綢旗袍,斜倚書臺,領口微敞,飽滿胸脯幾乎貼在臺面!
她指尖漫不經心摩挲書頁,眼波不知為何有些微微紅,可流轉地盡是成熟風情。
果然,紫色才是最有韻味的。
惹得包國維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才叫醒老板娘:“你好,老板娘,我又來了。”
老板娘抬頭間將書立了幾分,包國維瞅見了書名,明白了老板娘那雙桃花眼,何故泛起微紅。
鴛鴦蝴蝶派的“哀情文”《玉梨魂》。
這書感傷格調極濃,全程被禮教捆綁,講寡婦白梨影與家庭教師的愛情悲劇,寡婦為守節自盡,何夢霞殉情,滿篇凄婉哀怨。
老板娘調整好情緒,看見是包國維,笑靨如花-->>道:“小哥兒來了呀,還是老樣子?”
“對,老樣子,一壺茶,開日。”包國維又開口隨意道:“老板娘,你看的這本書不適合你,禮教束縛下的愛情容易引起共鳴,但太哀情了”
“咦,你也看過這本小說?”老板娘像是找到了知己,一雙桃花眼好似閃起了光,見包國維點點頭,她似笑非笑:“那你說我適合看哪本小說?”
“《空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