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空氣仿佛被云昭手中那半出鞘的寒玉劍凍結了。
劍尖所指,并非蕭弘遠,而是蕭燼面前那碟已然覆蓋上一層薄霜的“冰玉糕”。凜冽的劍氣如同實質,將糕點散發出的那絲陰寒毒氣都壓了下去,甚至隱隱有將其徹底摧毀的趨勢。
云昭的理由荒唐至極——靈鳥被點心驚擾?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在場無人敢笑,甚至無人敢大聲呼吸。
只因她是云昭!昆侖云家的大小姐,年紀輕輕便常年躋身天下戰力榜前三的劍道天才!她背后的云家,她所代表的昆侖勢力,即便是權傾朝野的蕭弘遠,也不愿輕易撕破臉皮。
更因為她此刻散發出的劍意,太純粹,太鋒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不管不顧的蠻橫!仿佛只要蕭弘遠敢說一個“不”字,那柄寒玉劍就真的敢將這宴會廳掀個底朝天!
蕭弘遠的臉色從鐵青逐漸變為一種極致的陰沉,他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起,手背上青筋暴跳。計劃被徹底打亂,還被一個小輩如此當眾逼迫,這對他而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他終究是老謀深算的權臣,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臉上擠出一絲極其難看的笑容:“云小姐說笑了,區區一碟點心,怎會驚擾靈禽?想必是府中下人不懂事,沖撞了小姐。本王在此賠個不是,定嚴加管教。”
他試圖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揭過,目光卻死死盯著那碟糕點,心中驚疑不定:難道這云昭……看出了什么?不可能!這毒無色無味,極其隱秘,她如何能知?還是真的只是巧合?
云昭卻根本不接他的話茬,劍尖依舊紋絲不動,聲音冷冽如故:“賠罪?不必。將這穢物撤下,讓我親自檢查這附近是否有我靈鳥遺落的翎羽即可!”
她步步緊逼,絲毫不給蕭弘遠臺階下!
蕭燼低著頭,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這一切,心中念頭飛轉。云昭這哪里是找鳥,分明就是沖著這碟毒來的!她是要強行毀掉它!她果然知道!
為什么?她為什么要一次次地幫自己?僅僅是因為那枚玉佩?
蕭弘遠眼角抽搐,幾乎要按捺不住。撤下?怎么可能!這毒配置不易,豈能輕易毀掉?而且一旦撤下,豈不是更顯得他心里有鬼?
就在雙方僵持,氣氛緊繃到極致之時——
“哇!好漂亮的鳥毛!”
一個突兀的、傻乎乎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死寂。
只見蕭燼不知何時從椅子上溜了下來,蹲在地上,手里捏著一根不知從哪個角落撿來的、色彩斑斕的鳥類絨毛,正興奮地朝著云昭揮舞,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喜悅”。
“姐姐!姐姐!你看!是不是你的鳥掉的?給你!嘿嘿……”他一邊傻笑,一邊搖搖晃晃地朝著云昭走去,似乎想把“翎羽”遞給她。
他這個動作,恰好“無意間”撞到了云昭持劍的手臂!
云昭眉頭微蹙,劍尖下意識地往回一收,以免傷到這個突然沖過來的“傻子”。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空隙——
“啪嗒!”
那碟被劍氣籠罩、本就承受著巨大壓力的冰玉糕,連同碟子一起,被蕭燼“笨拙”的腳一下踢翻,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黑色的毒糕與瓷片混合在一起,沾染了塵土。
毒,毀了。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攤狼藉之上,又看向一臉“闖禍了”的茫然失措的蕭燼,最后看向臉色瞬間變得無比精彩的蕭弘遠和面無表情收劍回鞘的云昭。
“啊!碎了!好吃的碎了!”蕭燼像是才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地哭鬧起來,“賠我的點心!賠我的!”
完美的瘋子行為,攪亂了局面,也徹底毀掉了毒源。
蕭弘遠看著地上那攤東西,胸口劇烈起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死死瞪著坐在地上撒潑的蕭燼,眼神陰毒得幾乎要將他千刀萬剮!
是巧合?還是這個瘋子……故意的?!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這第三次……還是巧合嗎?!
云昭看著地上碎裂的毒糕,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鬧、卻偷偷對她眨了一下眼的蕭燼,清冷的眸光微微波動了一下,隨即迅速恢復冰封。
她冷哼一聲,仿佛對這場鬧劇失去了興趣:“既然穢物已除,想必也尋不到什么了。蕭親王,管好你的人和你……的東西。”
她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轉身,白衣飄動,如同來時一般,徑直離開了宴會廳,無人敢攔。
一場精心準備的殺局,就以這樣一種荒唐無比的方式,被徹底攪黃。
宴會不歡而散。
蕭弘遠鐵青著臉,拂袖而去,甚至沒有再看蕭燼一眼,但那離去背影中蘊含的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