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恐懼、不信任的種子,在這一夜被蕭燼用最血腥直接的方式,瘋狂播撒下去。那些原本就搖擺不定、或是與蕭弘遠虛與委蛇的官員,此刻更是心驚膽戰,開始瘋狂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和即將到來的風暴。甚至蕭弘遠陣營內部,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微妙的不安和疑慮——王爺與北燕的合作,究竟到了哪一步?為何北燕會在此刻出手清-->>理“自己人”?
蕭燼站在最后一處目標——一位兵部給事中府邸的屋脊之上,冷漠地俯瞰著下方因他的殺戮而逐漸亮起的燈火和傳來的騷動。夜風吹拂著他深灰色外袍的下擺,獵獵作響,上面沾染的幾點血跡早已凝固成深褐色的斑點。
吞噬指令確認!他順手將一名聞訊趕來、試圖阻攔他離去、擁有七品修為的武官(榜上無名)的能量瞬間抽干吞噬,聊勝于無。那武官一聲未吭便萎頓倒地,氣息全無。
獲得微量能量。系統能量儲備提升0.1%。
他感受著體內依舊奔騰咆哮、渴望更多戰斗與吞噬的力量,以及身下這座巨大城市中那正以特定區域為中心、逐漸沸騰蔓延開的恐慌情緒。
火,已經點起來了,而且燒得足夠旺,足夠混亂。
接下來,該回去了。真正的風暴,即將在世子府拉開序幕。
他目光轉向皇城西南方向,那座熟悉的世子府。那里從表面看,依舊一片沉寂黑暗,仿佛對外面接連發生的腥風血雨毫不知情,如同一口沉默的棺材。但他知道,蕭弘遠此刻定然已經收到了消息,恐怕正又驚又怒,疑竇叢生,一方面加強了對世子府的監控和包圍,另一方面,必然也在瘋狂猜測北燕此舉的真實意圖。
這,正是他想要的。渾水,才好摸魚。
身形一閃,他如同暗夜中掠食歸去的蝙蝠,沿著早已規劃好的、避開主要巡邏路線的陰影路徑,朝著世子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沿途,他能明顯感覺到城中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巡邏的京營士兵和衙門差役數量大增,一隊隊火把如同流動的火焰,在街道上穿梭,腳步聲急促而雜亂。好幾股強大的靈識氣息(至少八品,甚至有一道接近九品)在夜空中縱橫交錯,如同無形的探照燈,緊張地掃視著全城,似乎在瘋狂搜尋著那膽大包天的“北燕殺手”的蹤跡。但都被蕭燼憑借先天境的敏銳靈識和系統輔助計算出的完美隱匿路線提前避開,有驚無險。
很快,那座熟悉又陌生的世子府邸出現在眼前。
與他離開時相比,這里的守衛何止增加了一倍!簡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明哨持刀擎火,暗卡弓弩上弦,密密麻麻幾乎將整個府邸圍成了鐵桶陣,水泄不通??諝庵袕浡钊酥舷⒌拿C殺之氣,所有侍衛的眼神都銳利如鷹,緊張地注視著任何風吹草動。顯然,蕭弘遠雖然被外面的“北燕殺手”搞得焦頭爛額,疑神疑鬼,卻絲毫沒有放松對這里、“重傷垂死”的世子蕭燼的監控,甚至因為外部的變故而更加警惕。
蕭燼藏身于對面街巷的陰影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看守得再嚴,又能如何?在絕對的實力和超前的信息差面前,這所謂的鐵桶陣,不過是紙糊的牢籠。
他并未選擇從正門或圍墻突破——那會立刻引發警報,打草驚蛇。而是再次繞到府邸后方那處極為偏僻、荒廢已久的角落,那里有一口被亂石雜草半掩的枯井。撥開障礙,他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井中,精準地落入井下那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密道入口——這是原主年幼時無意中發現、并偷偷改造的秘密通道,連蕭弘遠都毫不知情。
密道內依舊潮濕陰暗,彌漫著泥土和腐木的氣息。但他如今修為大進,黑暗中視物如同白晝,行走其間如履平地。很快,他便回到了通往自己寢殿床下的出口。
靈識如同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中探出,仔細掃描確認殿內空無一人,且周圍侍衛的注意力絕大多數都被外部增援和可能存在的“外敵”所吸引,對殿內這個“廢人”的直接監控反而略有松懈后,他才緩緩推動機關。
床板悄無聲息地移開,他如同幽靈般滑了出來,落地無聲。
殿內,和他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和藥味,那灘干涸發黑的血跡和破碎的床榻依舊維持著原樣,仿佛他一直“重傷垂?!钡鼗杳蕴稍谶@里,從未離開過。
他迅速脫下那件沾滿夜露和淡淡血污的深灰色外袍,將其卷緊塞入床底最深處的一個暗格里。然后從另一個暗格中取出備用的、干凈的世子寢衣換上,重新癱倒在那片狼藉之中,調整呼吸和心跳,完美地恢復了那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命不久矣的虛弱模樣,甚至連嘴唇的顏色都控制得蒼白發青。
剛剛做完這一切,甚至還沒來得及細細消化今夜連續刺殺帶來的能量微增和局勢變化的推演——
“轟隆隆——?。?!”
遠處,一聲沉悶如雷、遠比之前任何動靜都要巨大的巨響猛然傳來!地皮微微震動,連殿內的窗欞都咯咯作響!
緊接著,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終于爆發,震天的殺聲驟起!如同滔天海嘯般從皇城西面方向席卷而來,瞬間吞噬了所有的寂靜!兵刃劇烈撞擊的刺耳聲、士兵沖鋒的吶喊聲、垂死者的慘叫聲、火焰燃燒木石的噼啪爆裂聲……交織成一曲血腥而宏大的戰爭交響樂!
子時三刻到了!
“清君側”,正式開始了!
西直門的方向,沖天的火光猛地竄起,隱隱映紅了小半個天際!濃煙滾滾而上!
蕭燼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里,再無半分虛弱與混沌,只剩下冰冷如萬載寒鐵的殺意和一絲瘋狂燃燒、近乎愉悅的戰意。體內的氣血似乎感應到外界的殺戮氣息,開始加速奔流,微微沸騰。
他緩緩坐起身,側耳傾聽著那如同為他登場而奏響的、越來越激烈狂暴的背景音樂,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最終形成一個無聲卻令人心悸的瘋狂笑容。
好戲,終于開場了。
他的目光,穿透宮殿的墻壁,落向外圍。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從吞噬的趙無涯記憶碎片中所知),很快,那位新任的禁軍副統領(蕭弘遠的另一條忠犬),就會親自帶著一隊精銳甲士,奉命前來“保護”——或者說,徹底控制、甚至就地處決他這個失去了利用價值、還可能成為麻煩的“廢人”世子了。
而據趙無涯的記憶顯示,由于時間倉促,這位新任副統領身上穿戴的,正是今日剛從庫房中取出、原本屬于趙無涯的那套禁軍統領制式黑袍和玄鐵重甲(他之前潛入密室時,只順手拿走了一件備用的普通黑袍)。
真是……貼心至極的禮物。
蕭燼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饑餓兇獸看到美味獵物般貪婪而興奮的光芒。
最后的盛宴,壓軸的大菜,終于要送上門來了。
他需要一位夠分量的“賓客”,用其生命和身份,來為他這瘋狂而完美的夜晚,畫上一個血腥的句號,并為接下來以“北燕第一殺手”身份攪動風云的表演,準備好最關鍵的行頭。
他靜靜等待著,調整著呼吸,將所有的殺意和力量收斂到極致,如同潛伏在深淵巢穴中的洪荒兇獸,完美地偽裝成重傷的獵物,等待著真正的獵物自己踏入這死亡的殿堂。
殿外,震天的廝殺聲、沖天的火光、彌漫的硝煙,仿佛都成了為他最終登場而鳴鑼開道的盛大序曲。
夜色正濃,殺戮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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