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既定,一張無形的大網便悄然撒開。針對星火閣內部出現的異常,總閣并未大張旗鼓地整頓,反而在外界看來一切如常。只是各地分院的教習們都接到了一份加密的指令,要求他們對名單上標注的學員進行“特別關注”,記錄其行細節、人際交往,尤其是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反常之處,并定期密報。
同時,一些看似不經意的調整也開始實施。比如,將有競爭關系的“問題學員”分配至同一小組執行采集藥草、清掃庫房等簡單任務;或在資源發放時,刻意制造些許“不公”,觀察其反應。
壓力與誘因被巧妙地設置,“惑心種”的影響開始在某些“棋子”身上逐漸顯現。
北境雪狼郡,王磐再次在與那名曾擊敗他的同窗組隊任務時,因對方“不慎”碰落了他辛苦采集的藥材而驟然暴怒,若非教習及時制止,幾乎當場動手。事后,他非但毫無悔意,反而在幾名交好的學員面前,咬牙切齒地詆毀對方是“故意為之,心胸狹隘”。
東海碧波郡,海明珠在一次重要的觀想考核前,發現自己常用的靜室被人提前占用,而占用者正是孫淼。當她提出異議時,孫淼一反平日偽裝出的溫和,語尖刻,暗示海明珠“仗著教習偏愛,連靜室都要搶”。此事雖小,卻成功擾亂了海明珠考核前的心境。
而混入京城總閣的“林風”,則表現得更為隱忍和危險。他憑借其“沉穩踏實”的表現,竟逐漸獲得了一位負責管理低階功法抄錄的教習的信任,被允許協助整理、校對一些基礎的修煉心得。無人察覺,他在抄錄過程中,會極其隱秘地在某些關鍵口訣的注解旁,添上一兩句看似合理、實則
subtly
扭曲原意的引導性文字,或是將某處行氣路線的描述進行不易察覺的微調。這些改動極其細微,短期內難以發現異常,但若長期依照修煉,輕則進展緩慢,重則可能氣息岔亂,損傷根基!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每次只改動極少數卷宗,且專挑那些借閱頻率不高、或是由他單獨負責校對的批次下手。他如同一個耐心的工匠,一點點地腐蝕著星火閣傳承的基石。
然而,再精密的偽裝,也并非全無破綻。
青禾自得到云昭提醒后,便對總閣內的氛圍格外留意。她時常不動聲色地巡視各處,尤其是藏、靜室等學員聚集或修煉之地。她的觀察并非源于懷疑某個特定對象,而是一種對整體“氣”的感知。星火閣因核心那團金紅光球與云昭的劍意籠罩,整體氣息本該是溫暖、蓬勃、向上的。但近來,她總能隱約感覺到幾縷極其微弱的、與之格格不入的陰郁、滯澀之感,如同清澈溪流中混入的幾絲濁泥。
這一日,她信步走入藏底層,這里是存放和抄錄基礎功法與心得之處。正值午后,陽光透過窗欞,在布滿書架的室內投下斑駁的光影,只有寥寥數名學員在此安靜閱讀或抄錄。
青禾的目光掃過,最終落在了角落里的林風身上。他正伏案疾書,神情“專注”,側臉在光線下顯得頗為俊秀溫良。一切看起來都無比正常。
但青禾卻微微蹙起了眉頭。
太正常了。
正常得……有些刻意。
其他學員在閱讀或抄錄時,氣息會隨著內容或思索或領悟而自然波動。而林風的氣息,卻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完美的平穩,仿佛他抄錄的不是蘊含意境的修煉法門,而是毫無意義的賬本數字。這種過度的“平靜”,在這種環境下,反而顯得異常。
青禾沒有打擾他,只是如同巡視般緩緩走過他身邊,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他正在抄錄的紙頁。那是《基礎煉氣訣要》中關于“氣沉丹田”一節的心得補充。字跡工整,內容看似也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