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一號”駛離那片沉寂的星骸廢墟已有旬日。墨藍色的海水與紊亂的能量場逐漸被正常的深藍所取代,天地元氣也恢復了以往的濃度與活性,就仿佛那廢墟海域只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然而,艦上每一個人都清楚,那絕非夢境。沈滄指揮著船員們,將采集到的部分非活性金屬殘骸與能量晶體樣本封存入庫,這些將是天工院與星火閣未來無數個日夜研究的寶貴素材。
趙鐵衣大部分時間依舊停留在艙室,消化著從那空間錨點信息庫中汲取的海量知識與規則碎片。他掌心那縷融合了秩序光紋的混沌氣流,已從最初的微弱閃爍,變得穩定而內斂,如同混沌宇宙中誕生的一顆遵循著特殊律法的新星。他對“第七凈化艦隊”及其“區域性法則武器”有了更具體的認知,那并非單純的毀滅性能量轟炸,而是一種更高層面的、針對世界底層運行規則的“覆蓋”與“改寫”。
這一日,正午。
烈日懸空,將萬頃碧波照耀得如同碎裂的琉璃。一切看似平靜,唯有海風與浪濤的永恒低語。
突然——
艦橋內,所有偵測法陣的示警光芒,在同一瞬間,由代表安全的綠色,驟然跳轉為刺目的、不斷閃爍的血紅!尖銳到幾乎撕裂耳膜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響徹全船!
“警報!警報!超高能級空間波動!來源……正上方!距離……無法測算!能量讀數……超越法陣極限!!”
“偵測到大規模、高強度力場扭曲!空間結構正在被強行改變!”
“未知目標數量……三!不,五!十!數量持續增加中!!”
操作員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雙手在控制臺上瘋狂操作,試圖鎖定目標,反饋回來的卻只有一片混亂的能量亂流與無法解析的數據風暴!
沈滄猛地撲到主觀察窗前,抬頭望向天空,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只見原本湛藍如洗的天空,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蕩漾起來!一個個巨大的、邊緣閃爍著幽藍色電弧的虛空漩渦,毫無征兆地浮現!緊接著,一艘艘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如同從深海中浮起的巨鯨,緩緩自那些漩渦中“擠”了出來!
那是……艦隊!
通體暗沉的銀灰色金屬艦身,棱角分明的幾何結構,冰冷而毫無生命氣息。最小的艦只,體型也數倍于“探索者一號”,最大的幾艘主力艦,其規模甚至堪比一座移動的山岳!它們靜靜地懸浮在高空之上,投下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海面,仿佛將白晝拖入了黃昏!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數量之多,一眼望不到盡頭!
正是“第七凈化艦隊”的先遣偵察力量!
它們并非整齊列隊,而是以一種看似松散、實則暗合某種復雜數學模型的陣型,散布在天空之中。所有艦船的炮口、發射井、乃至一些無法理解的棱鏡狀結構,都已調整方向,無形的肅殺之氣匯聚成實質般的壓力,如同萬丈海淵之水,轟然壓向下方那艘孤零零的“探索者一號”!
無需語,無需宣告。
冰冷的殺意,已通過這絕對的武力展示,傳遞得淋漓盡致。
“探索者一號”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末日般的景象震懾,連呼吸都幾乎停滯。面對這等超越想象的星海艦隊,個體的勇氣與力量,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沈滄臉色慘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他卻渾然不覺。他知道,最壞的預想,已成現實。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死寂中,趙鐵衣的艙門,再次無聲開啟。
他緩步走出,依舊是那身玄衣,神色依舊平靜。他甚至沒有去看天空中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艦隊,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那縷穩定流轉的、融合了秩序光紋的混沌氣流。
“終于,來了。”
他輕聲自語,隨即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現在“探索者一號”那高聳的船首像頂端,獨自面對那遮蔽天日的鋼鐵叢林。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出現,艦隊中央,那艘最為龐大的、形如十字巨劍的主力艦底部,一道冰冷的、毫無感情色彩的合成音,以一種超越語的意念波動,瞬間傳遍整個海域,也清晰地響徹在趙鐵衣的識海:
檢測到高優先級目標:‘混沌源點’。
確認目標位面規則污染等級:極高。
執行凈化協議:區域性法則覆蓋,啟動。
目標:抹除‘混沌源點’,格式化t-734位面原生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