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歸京,并于世子府廢墟前輕描淡寫震懾刑部差役、直指攝政王蕭弘遠的消息,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在整個天胤城炸開!
瘋世子不再瘋癲,反而展現出深不可測的實力與咄咄逼人的鋒芒!
這消息比任何流都更具沖擊力,迅速傳遍了各大府邸、衙門,乃至深宮禁苑。各方勢力聞風而動,驚疑、揣測、恐慌、觀望……種種情緒在暗流中激烈碰撞。
翌日,清晨。
象征著大胤權力核心的金鑾殿,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龍椅之上,皇帝蕭琰面色蠟黃,氣息羸弱,靠著椅背,半闔著眼,仿佛連抬起眼皮都費力。但那雙偶爾開闔的眼縫中,依舊殘留著一絲屬于帝王的銳利。
攝政王蕭弘遠,身著蟠龍紫袍,立于御階之下首位,面容沉靜,眼神古井無波,仿佛昨日風波與他毫無干系。只是那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鬢角,似乎比往日更顯僵硬。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許多人低著頭,眼神閃爍,不敢與御階上的攝政王,也不敢與殿門外可能出現的那個身影對視。
就在早朝例行公事的奏對接近尾聲,氣氛稍緩之際——
“兒臣蕭燼,叩見父皇!”
一個清朗中帶著幾分懶散不羈的聲音,突兀地在殿門外響起,打破了殿內壓抑的平靜!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投向殿門!
只見蕭燼,依舊是一身略顯破舊的黑袍,長發(fā)隨意束在腦后,臉上帶著那抹標志性的、似瘋似嘲的笑容,一步步踏入了這莊嚴肅穆的金鑾寶殿!他步伐從容,仿佛行走在自家后院,周身沒有絲毫氣血或真元波動外泄,卻自有一股無形的氣場,讓沿途的官員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向兩側退開。
云昭并未跟入,她如同沉默的守護者,靜立在殿外廣場的陰影中,與這片權力中心格格不入,卻又無人敢忽視她的存在。
蕭弘遠的眼角幾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
龍椅上的皇帝,緩緩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目光落在蕭燼身上,帶著一絲復雜難明的意味。
“燼兒……”皇帝的聲音沙啞虛弱,“你……回來了。”
“勞父皇掛念,兒臣出去散了散心,看了些風景,順便宰了幾頭不開眼的chusheng。”蕭燼笑嘻嘻地行了禮,目光卻似無意般掃過蕭弘遠,“倒是京城,似乎比外面還熱鬧些,兒臣那破家,都被人熱心腸地幫著‘修繕’成了平地,真是……感激不盡。”
話語中的譏諷,如同冰冷的針,刺向蕭弘遠。
蕭弘遠面色不變,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世子府走水,實乃意外,臣已命人嚴查失職仆役,并撥付銀兩,為世子另擇佳地重建府邸。”他避重就輕,將縱火定性為意外。
“哦?意外?”蕭燼挑眉,看向蕭弘遠,笑容越發(fā)燦爛,“叔父真是操心了。不過侄兒覺得,那地方風水不好,燒了干凈。倒是叔父府上,聽說近日添了不少新奇玩意兒?比如……會咬人的狗,和會發(fā)紅光的石頭?”
他指的正是昨日刑部差役和那檢測符石之事!
殿內響起一陣壓抑的吸氣聲。這蕭燼,是真瘋還是假瘋?竟敢在金殿之上,如此毫不留情地撕破臉皮!
蕭弘遠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但語氣依舊平穩(wěn):“刑部依律巡查,維護京城安寧,乃分內之事。若有冒犯世子之處,臣代其向世子賠罪。”他將責任推給刑部,自己依舊置身事外。
“賠罪就不必了。”蕭燼擺了擺手,仿佛渾不在意。他忽然轉向龍椅上的皇帝,語氣變得有些玩味:“父皇,兒臣昨日回城,除了看到自家房子沒了,還聽到些有趣的傳聞。”
皇帝微微蹙眉:“什么傳聞?”
蕭燼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站在武將隊列前列、一位面色倨傲、身著親王蟒袍的年輕人身上——二皇子蕭焱!
“兒臣聽說,二哥前些日子,在北燕軍營里喝酒呢?不知是那邊的馬奶酒格外香醇,還是……那邊的美人,格外熱情?”
轟!
此一出,如同平地驚雷,整個金鑾殿瞬間炸開了鍋!
二皇子蕭焱臉色驟變,猛地踏前一步,指著蕭燼怒吼:“蕭燼!你這癡兒!休要在此胡亂語,血口噴人!”
北燕,乃大胤世敵!皇子私通敵國,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蕭弘遠也是臉色一沉,厲聲道:“蕭燼!金殿之上,豈容你信口雌黃,污蔑皇子!你有何證據?!”
“證據?”蕭燼歪著頭,仿佛思考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我做夢夢見的,算不算?”
“你!”蕭焱氣得渾身發(fā)抖,幾乎要沖上來。
群臣嘩然,這瘋世子,果然還是那個瘋世子!如此嚴肅的指控,竟以“做夢”為憑?簡直荒唐!
然而,龍椅上的皇帝,那渾濁的眼睛卻猛地睜開了一些,銳利的目光在蕭焱和蕭弘遠身上掃過,最后定格在蕭燼那看似瘋癲,眼底卻一片清明的臉上。
“燼兒,你……繼續(xù)說。”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蕭燼笑嘻嘻地,仿佛沒看到二皇子那sharen的目光和蕭弘遠陰沉的臉色,繼續(xù)說道:“兒臣還夢見,二哥不僅喝酒,還簽了份契約,用咱們西境三州的礦脈,換北燕的支持,助他……清君側?”
“清君側”三字一出,蕭弘遠的臉色終于徹底變了!
這正是他與二皇子、北燕密謀的計劃之一!這癡兒如何得知?!難道他真在東海有了什么奇遇,連這等絕密都能窺探?
“胡說八道!父皇明鑒!此子瘋癲,滿口妄,意在擾亂朝綱,其心可誅!”蕭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驚恐與憤怒。
蕭弘遠也立刻躬身:“陛下,世子神智不清,所皆是無稽之談,切不可信!”
殿內支持二皇子與攝政王一系的官員也紛紛出列,附和請命,要求嚴懲蕭燼。
一時間,金殿之上,矛頭直指蕭燼,群情洶洶。
蕭燼卻渾不在意,甚至掏了掏耳朵,仿佛嫌他們吵鬧。他目光掠過御階上那看似虛弱,眼神卻愈發(fā)深邃的皇帝,心中冷笑。
老狐貍,還在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