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川那句“要死也死在一塊兒”讓指揮部里所有人心頭的審查陰影散了。

何萬山咧著嘴：“早該這樣，疑神疑鬼，沒讓白狗子打死，先把自己憋屈死了，”

老徐長出一口氣：“是啊，差點就中了敵人的奸計。”

李錚走到地圖前，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既然摸清了敵人的底牌，知道他們想從內(nèi)里搞垮咱們，那反倒好辦了，密碼換了，電臺靜默了，內(nèi)部穩(wěn)住了，咱們反而沒了包袱。現(xiàn)在的問題是，怎么把這盤死棋走活？”

他手指點著牯牛嶺周邊密密麻麻的敵軍標記：“敵人擺明了是要困死咱們，沒了電臺，咱們就是聾子瞎子，動彈不得，時間一長，糧食、彈藥、藥品，都是問題。”

陳云峰接口道：“更重要的是和上級、和群眾的聯(lián)系幾乎斷了。根據(jù)地建設也會停滯，必須盡快打破這種隔絕。”

張百川盯著地圖半晌沒說話，突然，他抬頭：“他不是想讓咱們當聾子瞎子嗎？我偏要聽得更遠，看得更清，”

幾人看向他。

“電臺不能開，但耳朵和腿沒廢，”張百川一拳砸在地圖上：“給我把偵察連、還有各團能跑能藏的老偵察兵，全撒出去，給我滲到敵人每一個據(jù)點外面去，不要求他們打仗，就給我聽、給我看，敵人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換崗，有多少人，運多少糧，拉多少屎，全給我記下來送回來，”

他看向李錚：“老李，你負責匯總這些零碎情報，像拼圖一樣，給我把敵人這包圍圈的真實情況拼出來，我不信他鐵板一塊，”

“何萬山，”

“到，”

“帶你的人，給我在咱們根據(jù)地邊緣，挖壕溝，設暗哨，布地雷，把家門口給我守成鐵桶，誰來啃，都得崩掉他幾顆牙，”

“是，”

“政委，地方工作不能停，組織可靠群眾，建立秘密交通線，用最原始的辦法傳遞消息，告訴鄉(xiāng)親們，紅軍還在，天塌不下來，”

命令一道道傳下去，原本有些沉寂的牯牛嶺，再次喧囂起來。只是這一次，少了喧囂的電臺滴滴聲，多了無數(shù)悄無聲息沒入山林的身影。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情報人員的比拼。紅軍的老偵察兵們，拿出了看家本領，潛伏、觀察、記錄，常常一去就是幾天幾夜，帶回來的情報瑣碎卻寶貴。

李錚的指揮部里，地圖上開始貼滿了各種小紙條：西邊據(jù)點增兵一個排；中央軍運輸隊過去三十輛大車，車輪印很深；碎片化的信息被一點點拼湊，敵人包圍圈的兵力分布、薄弱環(huán)節(jié)、補給規(guī)律，漸漸清晰起來。

“司令員，你看這里，”李錚指著地圖上幾個點：“敵人把主力都擺在東、北兩個方向，對著鄂西主力和常德方向。西、南兩面，主要是地方保安團和少量湘軍，防守相對松懈，而且他們好像認為那邊山勢太險，咱們不敢走。”

張百川盯著西、南那一片連綿的險峰密林，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敢走？我偏要走給他看，”

他手指點向西面一個埡口：“就從這兒，鉆出去，”

“但西面出去，是黔軍王家烈的防區(qū)，同樣敵視我們。”老徐提醒道。

“王家烈？”張百川哼了一聲，“他跟蔣介石也不是一條心，怕消耗實力。咱們不碰他的核心地盤，快打快撤，撈一把就走，讓他疼，又不敢死追，”

一個大膽的突襲計劃開始醞釀――利用敵人西、南防御的相對薄弱，快速跳出牯牛嶺，突入黔軍防區(qū)，攻擊一個補給點，既獲取補給，又打破封鎖，把水攪渾。

就在部隊秘密進行準備，挑選精銳，熟悉路線時，一個意外發(fā)生了。

一支在外圍活動的偵察小隊，與一股敵人的搜索隊遭遇。交火中，小隊傷亡兩人，但拼死抓回來一個俘虜――一個敵軍師部的少尉通訊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