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川的眼睛布滿血絲，他何嘗不知道北線的重要性？可南面……

他聲音陰沉：“那是129師，他們要是因為我們按兵不動而被鬼子包了餃子，我張百川一輩子心里過不去這個坎，咱們自己也絕不會饒了自己，”

關政委臉色慘白，咬著牙：“可是司令員……”

“沒有可是，”張百川眼神變得銳利和冷靜，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瘋狂算計在其中閃爍：“兵，一定要分，但怎么分，有講究，”

他再次撲到地圖前，手指急速地點著幾個點：“我們不能從北線正面抽兵，那是自毀長城。但是我們還有牌，”

他的手指首先點向即將趕到北線的東線援軍：“命令教二旅彭輝部，其先頭部隊717團、721團，改變路線不要來北線了，立刻以強行軍速度，向南急進，直插濁漳河谷區域，他們的任務不是去和香月清司的主力硬碰硬，是去襲擾，去牽制，像牛皮糖一樣粘住鬼子，攻擊他的后勤線，偷襲他的側翼，制造混亂，告訴彭輝，想盡一切辦法，減輕129師的正面壓力，為兄弟部隊調整部署爭取時間，”

蕭參謀長立刻心領神會：“以攻代守，間接策應，好，教二旅運動速度快，擅長游擊襲擾，正合適，”

“還有，”張百川的手指又猛地劃向西北方向：“給安春山發電，不，給那個聯絡官趙瑞雪發電，讓他用最快速度通知安春山：南線巨變，請安團長看在共同抗日的份上，在完成對岡村后方的突擊后，能否酌情分派一部騎兵，迅速向東南方向運動，做出奔襲太原或威脅正太路的姿態，香月清司傾巢而出，老家必然空虛，此舉或可迫其分兵回援，至少也能讓他心驚膽戰，不敢全力進攻，”

關政委眼睛一亮：“圍魏救趙，攻其必救，安春山是騎兵，機動性強，或許真能起到奇效，”

“另外，”張百川的目光變得無比兇狠，看向蕭參謀長：“把我們這里的情況，北線血戰、南線危急、以及我們的應對部署，立刻詳細上報總部，請求總部緊急協調晉察冀方面，無論如何，從其他方向對鬼子施加壓力，哪怕只是佯動，也要幫129師分擔一絲一毫的壓力，”

這一連串的命令，不再是簡單的分兵救援，而是一個圍繞“救援129師”這個核心目標，調動一切可能力量，從正面襲擾、側翼佯動、戰略策應等多個層面發起的全方位應對，既竭力避免北線崩潰，又最大限度地嘗試為南線解圍，

關政委和蕭參謀長聽完，緊繃的神色稍稍緩解，雖然形勢依舊極端危險，但張百川的思路無疑是在絕境中找到了唯一一條可能走通的路。

“我同意，”關政委重重點頭：“就這么辦，政治上的協調我來向總部說明，”

“我立刻去下達命令，”蕭參謀長轉身就奔向電臺。

命令如同救命稻草，被緊急發出。

南線，濁漳河谷地區，129師的處境確實異常艱難，鬼子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指揮的精銳部隊，精準地咬在了129師主力與后方聯系的薄弱環節上，炮火連天，防線多處被撕開，部隊陷入苦戰和混亂。

劉師長拿著剛剛收到的張百川回電，眉頭緊鎖，對旁邊的參謀長道：“百川同志那邊也不容易，北線岡村寧次的主力正在猛攻，他還能擠出教二旅來支援我們，已經是砸鍋賣鐵了。”

參謀長看著地圖：“教二旅擅長運動戰，他們過來襲擾牽制，能起到作用，但關鍵是香月清司這次是下了狠心，兵力火力都占絕對優勢，恐怕……”

劉師長深吸一口氣：“不能全靠兄弟部隊，命令各部，收縮防線，集中兵力，搶占有利地形，節節抵抗，就算被包圍，也要崩掉鬼子幾顆牙，同時，組織師直屬部隊和機關人員，準備就地轉入游擊作戰，絕不能讓香月清司一口吞了，”

北線，安春山騎兵旅剛剛對岡村寧次的后續部隊進行了一次成功的突襲，燒毀了大量輜重，造成了相當的混亂。

接到趙瑞雪快馬送來的張百川新請求，安春山看著電報，沉吟了片刻。副官在旁邊低聲道：“團座，咱們孤軍深入，任務已經完成，是不是見好就收？南下佯動太冒險了，萬一被鬼子粘上……”

安春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冒險？咱們突襲岡村后方就不冒險了？張百川此人是條漢子，他那邊北頂南援，壓力比我們大十倍，如今南線有難，他還能想到圍魏救趙的法子，是個帥才，咱們既然幫了場子，不如就送佛送到西，”

他一揮手：“傳令，第一團繼續在此地與敵周旋，第二團，跟隨我，立刻轉向東南，把動靜給我搞大點，多打旗號，沿途遇到小股鬼子或者據點，不必糾纏，直接沖過去，讓香月清司以為老子要去端他太原的老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