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中軍區指揮部內,桌上攤開山西地圖及晉西北、晉中地區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敵我態勢、交通要道和大小村鎮。
“總部和延安的批復已經到了,”關政委將一份電文輕輕放在地圖邊緣,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中央強調,在當前形勢下,壯大主力,鞏固并向外發展,是打破敵人封鎖、爭取戰略主動的關鍵。”
蕭參謀長指著地圖上晉中盆地一帶:“擴編是基礎,目標是向這里―晉中,鬼子指揮官更換,新任的這位梅津美治郎,搞‘治安肅正’,他目前的重點在晉南、晉北、晉東,企圖用‘三光’政策制造無人區,割裂我們與群眾的聯系,困死我們,我們偏偏要在他認為相對‘穩定’的晉西北,利用這個短暫的穩定期練出一支強軍,然后打到他的腹地去,”
張百川的目光停留在同蒲鐵路和汾河谷地的區域:“是啊,梅津這一手很毒辣。‘三光’政策之下群眾受苦,我們的壓力也倍增,但危機也是機遇,正因為鬼子把注意力集中在邊緣的殘酷掃蕩,我們晉西北核心區反而贏得了一段相對寶貴的穩定期,這段時間必須抓住,一天也不能浪費。”
他抬起頭,看向兩位搭檔,語氣誠懇:“政委,參謀長,關于這新增四個旅的組建,我想聽聽你們的詳細意見,架子怎么搭,干部怎么配,訓練如何抓,特別是如何確保這些由地方武裝升格上來的部隊,盡快形成戰斗力?”
關政委拿出一個筆記本:“我和參謀長,還有政治部的同志們初步議了個方案,新編旅的骨干,主要從我們現有的四個老旅中抽調。每個老旅負責幫帶一個新旅。比如,358旅對口新1旅,359旅對口新2旅,教一旅對口新3旅,教二旅對口新4旅,營連級干部,三分之一從老部隊抽調戰斗經驗豐富的,三分之一從現有的縣大隊、區小隊優秀指揮員中提拔,另外三分之一,從我們正在辦的高級軍官培訓班里選拔尖子學員。”
“這個辦法穩妥。”張百川點頭:“老帶新是我軍的傳統,能最快速度把作風、經驗傳下去,政治工作必須同步跟上,確保部隊擰成一股繩。”
蕭參謀長接過話:“裝備方面壓力不小,雖然我們之前繳獲頗豐,但要一下子武裝起四個旅,還是有些缺口,我的想法是,新增加的四個旅第一步先保證每個團有配齊日式裝備和足夠彈藥,作為核心主力。重武器更缺,炮兵團要優先保障老部隊,新旅暫時只能配屬少量迫擊炮和擲彈筒。更多的,得靠在后續戰斗中從鬼子手里奪,”
“窮家富路,咱們一直是這么過來的。”張百川笑了笑:“告訴各旅旅長,想要好裝備,就得有本事從敵人手里拿,兵工廠那邊,復裝子彈和造手榴彈的產量要再提一提,至少保證基礎消耗。”
接下來的幾天,晉西北軍區一道道命令從軍區司令部發出,一批批干部帶著介紹信奔赴新的崗位,寧靜的呂梁山區,處處洋溢著擴編備戰的熱潮。
新1旅旅部,暫設在一個叫李家坳的大村里。
旅長王振,一位猛將團長,臉上帶著一道拼刺刀留下的傷疤,他正對著剛任命的三位團長和主要營以上干部做動員。
“同志們,上級信任我們,把新1旅的擔子交給我們,723團、724團、725團,這仨團番號聽著就提氣,”王振看著就爽朗:“可咱別光顧著高興,架子搭起來了,里面得填實在貨,各團立即清點人員、武器,缺額多少,訓練水平如何,三天內給我報上來,從明天起,全旅進入強化訓練期,上午練射擊、投彈、刺殺,下午練戰術配合、土工作業,晚上開班排討論會,總結學習,誰要是掉了鏈子,別怪我老王不講情面,”
下面一位剛提拔的724團團長撓撓頭:“旅長,咱們不少戰士是從區小隊上來的,打過游擊,但大兵團作戰的經驗幾乎為零,這……”
“沒經驗就學,”王振一揮手:“我當年也是從扛紅纓槍開始的,軍區馬上要開高級軍官培訓班,你們團一級、營一級的主要干部都給我去聽課,司令員、政委、參謀長親自講,還有老旅長們分享經驗,回來再教給連長、排長,一級帶一級,得給我教會怎么打槍怎么沖鋒,”
類似的場景,在新2旅、新3旅、新4旅的組建地同時上演。周第、胡才、高士一這幾位新任旅長,也都是久經戰火考驗的干部,深知責任重大,無不卯足了勁整訓部隊。
根據地成了練兵場,口號聲和腳步聲打破根據地的寂靜;白日里,靶場上的槍聲、訓練場上的喊殺聲不絕于耳;夜晚,各營地干部戰士圍坐一起,學習戰術條例,討論戰例。
軍區高級軍官培訓班,在司令部附近一個隱蔽的山谷里開班了。第一期學員,主要是新編旅、團的軍事主官和部分優秀營長。張百川上了第一課。
他沒有講高深的理論,而是結合湘江血戰、四渡赤水、七橋山戰斗、老鷹澗設伏、二十里鋪圍殲鬼子第16旅團、呂梁反掃蕩、黃崖底伏擊以及剛剛結束的晉中戰役等一個個鮮活戰例,深入淺出地講解運動戰、伏擊戰、襲擊戰的精髓,重點剖析如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如何調動敵人、創造戰機、集中兵力打殲滅戰。
“打仗,不能光靠猛沖猛打,”張百川站在一塊簡陋的黑板前,上面用粉筆畫著簡易的戰術示意圖:“要動腦子,鬼子裝備好,火力強,我們就要利用地形,靠近了打,夜戰、近戰,讓他們的重火力發揮不出來,鬼子要分進合擊,我們就要找準它一路,速戰速決,打掉它,其他幾路自然就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