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中山區,山東軍區的指揮部。
張百川將手里最后一份整訓報告放在桌上,他看向圍坐在桌旁的幾位搭檔,政委黎昱、參謀長陳榘、政治部主任肖樺。
“五個旅,架子是搭起來了”張百川開口:“但戰斗力怎樣,還得碰一碰才知道。”
黎政委露出堅定:“司令員說得對,部隊擴編快,新兵比例高,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剿匪和練兵,有了點模樣,但距離我們要求的‘強軍、鐵軍’還差得遠,尤其是中下層指揮員,戰術素養參差不齊,打順風仗還行,遇到硬仗、惡仗,恐怕要出問題。”
參謀長陳榘接過話頭,他心思縝密:“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敵情。土橋一次這個老鬼子,穩坐濟南,鬼子第12軍兵力雄厚。根據情報,他們正在加緊修復被我們破襲的津浦鐵路,沿線據點也在增兵。看樣子,是想把我們困死在山區。”
政治部主任肖樺,年紀最輕,干勁最足:“不能讓他得逞,群眾剛剛發動起來,根據地初見雛形,一旦被敵人鎖死,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打破這個囚籠,”
張百川點了點頭,他來山東時間不長,但這幾位同志都能全力支持他的軍事工作,這種團結是打勝仗的基礎。
“囚籠要破,但怎么破,需要講究策略。”張百川走到掛在墻上的地圖前:“部隊光剿匪不夠,得跟鬼子碰碰,見見血。但大規模決戰,時機未到。”
他目光掃過三人:“我考慮在發動下一階段戰役前,我們先把“淬火班”二期辦起來。把各旅旅長、參謀長、主力團團長,還有那些打仗鬼點子多的營長們,集中起來。算是整編完成后的一次集體討論了”
黎昱說道:“好注意,百煉成鋼,淬火礪刃,”
“對,”張百川肯定道:“課程內容,就圍繞我們過去打過的典型戰例,重點講步炮協同、山地攻堅、平原村落防御與突擊,還有如何具體破解敵人的‘囚籠政策’和‘鐵壁合圍’。教員嘛,在座的幾位,還有各旅旅長,都要上去講。我帶頭講第一課:《論戰場主動權的奪取與喪失―從湘江到山東》。”
陳榘立刻領會了意圖:“這個辦法好,既能統一戰術思想,交流經驗,也能讓這些帶兵的人互相熟悉,將來配合作戰更順暢。我負責組織參謀人員,把典型戰例做成沙盤,實戰推演。”
肖樺也積極響應:“政治部保證做好動員和保障工作,讓這些‘學員’們心無旁騖地學習,”
淬火班第二期,就在魯中的一個山村開學了。第一課,張百川站在講臺前,下面坐著山東軍區團以上及部分精銳營的主官們。王坤、鐘偉、許友、吳可華、梁初五位旅長坐在第一排,神情專注。
張百川沒有講高深的理論,他從一次具體的營級伏擊戰講起,分析每一個命令的得失,每一個分隊動作的影響,講到關鍵處,他會突然提問。
“鐘偉,”張百川點名:“假設你是這個營的營長,在敵人后衛分隊突然加速與前隊脫節,你打不打?”
鐘偉“噌”地站起來,毫不猶豫:“打,必須打,這就是戰機,吃掉后衛,快速脫離,能最大程度殺傷敵人并保全自己,”
“理由?”
“敵人隊形出現短暫脫節,指揮必然出現片刻混亂,后衛兵力相對薄弱,我集中火力突然打擊,有八成把握快速解決戰斗。若等其前后呼應,再打就難了,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張百川不置可否,看向許友:“許旅長,你的看法?”
許友站起身:“司令員,我同意鐘旅長的判斷。但我會多考慮一點,敵人為何突然加速?是發現了疑點,還是單純的行軍疲勞?如果是前者,這可能是誘餌。我會命令部隊做好即刻轉移的準備,一擊得手,絕不戀戰,管他是不是誘餌,吃了再說,”
下面響起一陣笑聲,氣氛活躍起來。
張百川讓兩人坐下:“兩種思路,都有道理。鐘偉著眼于戰術果斷;許友考慮了敵方意圖,謹慎中帶著狠辣。指揮員就要在這種瞬息萬變的情況下,憑借經驗和直覺,做出最有利于我的抉擇。錯了,也得認,但要在戰后想明白,為什么錯,”
他接著又引用了晉西北殲滅戰車聯隊、晉中蟠龍崗伏擊、河北圍殲第32師團等戰例,深入淺出地講解如何調動敵人,如何選擇預設戰場,如何達成戰斗的突然性。他沒有回避自己曾經有過的判斷失誤,分析得透徹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