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八月，天氣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

濟南城外的華東軍區指揮部里，張百川剛端起搪瓷缸想喝口水，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鬧。

“怎么回事？”他放下缸子，看向門口。

一個通訊員連報告都忘了喊，直接沖了進來，臉上又是汗又是淚，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司令員，炸……炸了，美國人在日本扔了個新式炸彈，叫……叫原子彈，就在廣島，”

指揮部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子彈？”張百川重復了一遍：”消息確切嗎？”

“確切，電臺里都傳瘋了，說是……說是一顆炸彈就毀了一座城，”

這話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一顆炸彈毀一座城？這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

沒等大家消化完這個消息，三天后，更大的喧嘩聲從外面傳來。這次不止是通訊員，連警衛員都跟著跑了進來，個個臉上都是狂喜：

“又扔了一顆，在長崎”

張百川站起身：“命令各縱隊，停止一切休整，立即進入一級戰備，所有團以上干部到指揮部待命，”

謝福治政委有些不解：“司令員，這是好消息啊，為什么要……”

“正因為是好消息，才更不能松懈，”張百川語氣嚴厲：“鬼子要是突然投降，江南那么多城市，誰去接收？國民黨會眼睜睜看著嗎？”

這話像一盆冷水，讓興奮的眾人頓時清醒過來。

這一夜，濟南城無人入睡。到處都是歡慶的人群，歌聲、笑聲徹夜不息。張百川站在指揮部二樓窗口，看著滿城的燈火，久久不語。

“怎么不下去和大家一起慶祝？”謝福治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張百川沒有回頭：“老謝，我清楚的記得三三年，我從湘江邊撤下來的時候，那時候一個營就剩下幾百號人，當時的信念就是帶領戰士們活下去，當時就拼了命的轉移、轉移，戰士們每天都有犧牲……”

“怎么不記得，”謝福治嘆了口氣，“彈盡糧絕，后面追兵不斷。誰能想到，我們現在能站在這里，聽著日本投降的消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張百川突然問：“你說，老蔣現在在干什么？”

“肯定也在調兵遣將。美國人用軍艦、飛機幫他運兵，估計用不了多久，他的精銳就要出西南了。”

“所以我們不能等。”張百川轉過身：“必須在老蔣反應過來之前，盡可能多地控制華東地區?！?

日本宣布無條件，許多根據地和剛剛光復的城鎮都陷入了狂歡。

濟南，華東軍區指揮部。與外面的喧鬧相比，這里的氣氛緊張而有序。

“情況就是這樣，”張運逸參謀長放下手中的一疊電文，對圍坐在桌邊的張百川、謝福治、陳榘等人說道：“蔣介石連發幾道命令，一方面要我八路軍‘原地待命’，不得‘擅自行動’；另一方面卻命令他的部隊‘積極推進’，甚至還命令一些日偽軍‘負責維持地方治安’，不得向我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