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電報發出去了。很快,中央回電:“祝賀渡江成功。望再接再厲,全殲江南之敵,解放全中國。”
粟昱放下手中的電報:“老總,第一梯隊全部過江了。十二縱李云龍部已控制馬鞍山,二縱鐘偉的先頭旅正在向當涂推進,沿途國民黨地方部隊一觸即潰?!?
張運逸從另一張桌子抬起頭,手里捏著剛譯出的情報:“看樣子不是潰,是主動收縮。湯恩伯下令放棄沿江次要據點,集中兵力防守南京、鎮江、常州這條主軸。他在收縮?!?
張百川沒回頭,目光仍盯在地圖上:“桂系白部那邊呢?”
粟昱走到地圖旁,手指點向武漢方向:“按兵不動。桂系第七軍、第四十八軍仍在湖北境內,沒有東調的跡象。白崇禧回電南京,說‘華中防務吃緊,抽兵需時’?!?
指揮部里響起幾聲低笑。
“他在看戲?!睆堖\逸說。
張百川露出嘲諷:“他不只是在看戲,他在等我們和湯恩伯拼個兩敗俱傷,然后以‘救援’名義東進,順手接管江南?!?
屋里安靜了幾秒。
張百川目光掃過指揮部里的十幾個作戰參謀:“命令?!?
“第一梯隊,繼續執行原定計劃。一縱王坤部、三縱許友部,以最快速度向東南穿插,目標浙贛線義烏段?!?
“二縱鐘偉部、四縱吳可華部,沿長江南岸向東推進,但不要急于攻擊鎮江、常州等堅固據點。任務是制造聲勢,讓湯恩伯以為主攻方向在南京以東?!?
“十二縱李云龍部――”張百川頓了頓,“告訴李云龍,他的縱隊剛組建,兵員新,給他三天時間,在馬鞍山至蕪湖一線構筑防御陣地。渡江先鋒的任務還沒完――給我釘在那里,擋住任何可能從西面來的援軍。”
參謀們飛快記錄。
粟昱微微皺眉:“老總,讓十二縱單獨防御西翼,壓力會不會太大?白崇禧如果真派兵東進,李云龍一個縱隊恐怕――”
“白崇禧不會?!睆埌俅ㄖ逼鹕恚Z氣肯定,“至少目前不會。他在觀望,在等湯恩伯先出血。而我們,就要在這一周內,讓湯恩伯不止出血,還要斷骨。”
他走到地圖前,在南京周圍畫了個圈:“湯恩伯現在手里有多少兵力?”
張運逸翻動文件夾:“京滬杭警備司令部直屬部隊,加上從沿江撤下來的,南京周邊大約有八個軍,二十五萬人左右。但分散在南京、鎮江、常州、無錫一整條線上,真正能立即機動的,不超過三個軍?!?
“三個軍。”張百川重復了一遍,用手點在南京兩個字上,“他要守南京,要保滬杭,還要防著我們可能從任何方向捅一刀。二十五萬人,撒在幾百公里的防線上,處處是漏洞?!?
粟昱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
“我們不攻南京?!睆埌俅ㄏ蚰弦苿?,停在皖南山區:“至少現在不攻。第六縱隊周錫漢部、第八縱隊聶峰智部這兩個縱隊現在在什么位置?”
“六縱已渡江,正在銅陵以北集結。八縱在第二梯隊序列,預計今日傍晚全部過江?!币粋€作戰參謀回答。
“調整部署?!睆埌俅ㄕZ速加快,“六縱、八縱不過浙贛線,不向東。他們向南,進入皖南山區。告訴周錫漢和聶峰智,我要他們在一周之內,拿下旌德、績溪、歙縣,控制皖浙邊界的所有山口?!?
粟昱已經明白了:“你要切斷南京與杭州的聯系?”
“不止?!睆埌俅ǖ氖种冈诘貓D上劃出一條弧線,從皖南向東,經浙西,直插杭州西北,“湯恩伯的部署,是以南京為頭,滬杭為尾。頭要守,尾也要保。如果我們同時威脅兩頭――”
“他就會首尾難顧?!睆堖\逸接話,手里鉛筆在紙上快速畫著示意圖,“但這樣一來,我們在江南的兵力就分散了。第一梯隊向東穿插,第二梯隊沿江推進,現在又分出兩個縱隊向南。如果湯恩伯集中力量打我們任何一路……”
“他不敢。”張百川說,“他知道我們有多少人。一百二十萬部隊,過了江的現在有九十多萬。他摸不清哪一路是主攻,哪一路是佯動。他只能分兵防守,處處設防?!?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粟昱:“老粟,你說,這時候如果突然有一支拳頭,砸在他防線上最想不到的地方――”
粟昱盯著地圖,沉默了幾秒鐘,然后點在一點上:“蕪湖,”
“對?!睆埌俅ㄐα耍骸笆徍?。南京西面門戶,長江南岸重要渡口。湯恩伯以為我們過了江就會向東打,蕪湖方向的防守必然相對薄弱。命令第十縱隊彭雪峰部――他的騎兵旅改編的縱隊,機動能力最強。不要跟第二梯隊走了,單獨劃出來,隱蔽向蕪湖方向運動?!?
“什么時候打?”張運逸問。
“等?!睆埌俅ㄕf,“等六縱、八縱在皖南鬧出動靜,等一縱、三縱切斷浙贛線,等湯恩伯的判斷被我們完全攪亂。那時候,彭雪峰從西面突然攻擊蕪湖,截斷南京與上游的聯系?!?
他環視指揮部:“這一仗,不是要一口吃掉湯恩伯的二十五萬人。我們要的是打亂他的部署,撕開他的防線,讓他從收縮狀態變成潰散狀態。一旦潰散――”
“就是追擊戰?!彼陉劈c頭,“野戰是我們的強項?!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