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野前線指揮部。
張百川把剛收到的電報遞給粟昱:“二縱鐘偉部的先頭旅已經抵近鎮江外圍,和國民黨五十四軍的警戒部隊交上火了。”
粟昱接過電報掃了一眼:“二縱打得挺猛,鐘偉得二縱,你讓他制造聲勢,他就真敢用一個旅去碰人家一個軍。”
“他要是不猛,當年在晉中也不敢一個團去打鬼子一個大隊。”張百川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鎮江兩個字上,“不過湯恩伯的反應有點意思。五十四軍沒有全力反擊,反而在收縮防線。”
張運逸從另一張桌子抬起頭:“最新情報,湯恩伯把南京衛戍司令部的兩個師調往鎮江方向了。”
“兩個師?”粟昱走過來,“他不守南京了?”
“他不敢不守。但他更不敢丟了鎮江。鎮江一丟,南京門戶洞開,長江航道就被我們掐斷了。”
電臺滴滴答答響起來,報務員摘下耳機:“一縱王坤司令員急電,先頭部隊已抵達廣德,遭遇國民黨地方保安團輕微抵抗,已擊潰。”
“好,告訴王坤,繼續猛打猛沖。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切斷義烏段鐵路。”
“報告,”又一個參謀報告:“六縱周錫漢司令員電報,部隊已進入皖南山區,在旌德外圍與國民黨一個保安團交火,預計兩小時內解決戰斗。”
“告訴周錫漢,解決完旌德,不要停。”張百川走回地圖前,手指沿著皖南山區向東劃,“績溪、歙縣,這兩個地方必須控制住。控制了這里,就切斷了南京和杭州的陸路聯系。”
張運逸在本子上記著,抬頭問:“那八縱聶峰智部呢?”
“八縱跟六縱齊頭并進。不過告訴聶峰智,他的任務不是攻城,是控制山口要道。只要把皖南山區的主要通道控制住,湯恩伯想從杭州調兵增援南京,就得繞遠路。”
張百川繼續說道:“戰場瞬息萬變,沒有一成不變的打法。但大方向不能變――我們要讓湯恩伯處處挨打,處處被動。”
他走到桌前,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現在湯恩伯的判斷是什么?他以為我們的主力在東線,要強攻鎮江、常州。所以他把兵力往這邊調。等他調得差不多了――”
張百川得目光停在江陰:“江陰炮臺。長江入海口,控制了這里,就等于封鎖了長江航道。上海的外援就進不來了。”
粟昱眼睛一亮:“你是說,等湯恩伯把注意力全放在鎮江、常州,我們就突然打江陰?”
“對。”張百川放下杯子,“但不是現在。現在打江陰,湯恩伯還能從上海、無錫調兵增援。要等他被我們三路進攻搞得焦頭爛額,兵力捉襟見肘的時候我們還有一路兵。”
張百川看向粟昱:“老粟,一縱、三縱切斷浙贛線之后,不要停。繼續向東,經諸暨、紹興,做出直插杭州的架勢。”
“你要打杭州?”粟昱問。
“不直接打。做出要打杭州的架勢。湯恩伯如果要保杭州,就得從上海、南京抽兵。如果他不管杭州,我們就真打。”
他走回地圖前,在杭州兩個字上敲了敲:“杭州是浙江省會,湯恩伯丟不起。他要是從南京、上海抽兵保杭州,那南京、上海就空虛了。”
粟昱笑了:“你這是要把湯恩伯逼瘋啊。”
張百川也笑了,電臺又響起來。
報務員摘下耳機:“二縱鐘司令員急電,已突破鎮江外圍第一道防線,國民黨五十四軍主力正在向鎮江收縮。”
“告訴鐘偉,不要追。”張百川說,“讓他鞏固既得陣地,做出要強攻鎮江的架勢,但不要真攻。等湯恩伯把南京的兵調過來。”
“是,”
報務員開始發報。
張運逸快速翻動著手里的情報匯總:“最新消息,湯恩伯已經下令,將南京衛戍司令部的三個師全部調往鎮江方向。現在南京城里,只剩一個憲兵團和幾個保安團了。”
粟昱沉吟:“一個憲兵團……夠干什么的?”
張百川透著自信:“湯恩伯敢這么調兵,說明他真的以為我們的主力全在東線。等他把南京的兵調空,我們這邊――”
話音未落,又一個參謀沖進來,手里拿著剛譯出的電報:“司令員,急電,十縱彭雪峰部已攻占蕪湖,”
幾秒鐘后,粟昱反應過來:“蕪湖?彭雪峰不是應該在向蕪湖運動嗎?怎么就打下來了?”
張百川接過電報,快速掃了一遍:“彭雪峰得十縱,我讓他隱蔽向蕪湖運動,等時機成熟再打。他倒好,提前動手了。”
電報上寫得很簡單:十縱先頭部隊于凌晨四時突襲蕪湖,守軍一個團猝不及防,兩小時內解決戰斗。現蕪湖已完全控制,繳獲大批彈藥物資。
“不過打得好。”張百川把電報遞給粟昱,“蕪湖一丟,南京西面門戶洞開,湯恩伯現在該睡不著覺了。”
粟昱看完電報,也笑了:“彭雪峰這是騎兵打慣了,講究一個快字。不過老總,他這一打,會不會打亂我們的整體部署?”
“不會。”張百川走回地圖前,點在蕪湖上,“反而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湯恩伯現在不僅要擔心東線的鎮江、常州,還要擔心西線的蕪湖。他手里的兵就那么多,東調西調,哪里都守不住。”
他轉過身:“命令彭雪峰,鞏固蕪湖防御,但不要繼續東進。他的任務是牽制,不是攻城。”
“是,”
參謀剛要出去,張百川又叫住他:“等等。再給彭雪峰發個電報,告訴他,打得好,但要穩。不要冒進。”
參謀出去了。
指揮部里氣氛明顯輕松了不少。
粟昱走到張百川身邊:“老總,蕪湖這一打,湯恩伯肯定要慌。他接下來會怎么應對?”
“兩種可能。”張百川說,“要么從鎮江方向抽兵回防南京,要么從上海、杭州調兵增援蕪湖。”
“你覺得他會選哪種?”